男女主角分别是江玄瑾李怀玉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恶女之名江玄瑾李怀玉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白鹭成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景行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他这么急忙过来,就是怕她与紫阳君在一起又出什么事,毕竟先前是紫阳君亲手给她送的毒酒,两人有杀身之仇,以丹阳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江玄瑾。结果怎么的?不仅跟个没事人样的,还给他喂药?陆景行更加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江玄瑾睨着面前的药丸,淡声道:“这世上若还有人想我死,那必定是那边站着的那位。你拿他给的药来喂我?”李怀玉挑眉:“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就算想你死,也不会这么直接地送毒药来吧?他那一府上下的人还要不要活了?”江玄瑾沉默,一张脸阴沉沉的,浑身都散发出抵触的情绪。怀玉看得乐了,扭头朝陆景行道:“你看,咱们英明一世的紫阳君,现在像不像个闹脾气不肯吃药的小孩子?”陆景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想了想,点了...
《重生:恶女之名江玄瑾李怀玉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陆景行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
他这么急忙过来,就是怕她与紫阳君在一起又出什么事,毕竟先前是紫阳君亲手给她送的毒酒,两人有杀身之仇,以丹阳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江玄瑾。
结果怎么的?不仅跟个没事人样的,还给他喂药?
陆景行更加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江玄瑾睨着面前的药丸,淡声道:“这世上若还有人想我死,那必定是那边站着的那位。你拿他给的药来喂我?”
李怀玉挑眉:“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就算想你死,也不会这么直接地送毒药来吧?他那一府上下的人还要不要活了?”
江玄瑾沉默,一张脸阴沉沉的,浑身都散发出抵触的情绪。
怀玉看得乐了,扭头朝陆景行道:“你看,咱们英明一世的紫阳君,现在像不像个闹脾气不肯吃药的小孩子?”
陆景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不是才恢复神智吗?”江玄瑾盯着怀玉,眼神深沉,“怎的会与他相识?”
而且,看起来还熟悉亲近得很。
怀玉笑得胸有成竹,早在她写那信笺的时候就已经编好了谎,眼下更是张口就来:“陆府与白家相邻,我打小便与他相识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打小相识?江玄瑾嗤笑。京中谁人不知那陆景行一身反骨,除了与丹阳长公主亲近,旁人他一概不待见,白府的庶女,凭什么与他相识?
“你这个人嘴里,当真没一句真话。”
“哎呀,你又不信。”怀玉撇嘴,看了看手里的药丸,复又笑道,“不管你信不信吧,我反正是不会害你,先把药吃了,免得等会你病情更重,白御史非得找我算账不可。”
“白小姐,这个……”旁边的乘虚忍不住小声道,“要入君上的口,是要试药的。”
试药?怀玉挑眉:“这怎么试啊?”
“不敢吃就别吃了。”陆景行整理了一番衣冠,不屑地道,“勉强他干什么?”
李怀玉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于是捏着药丸的手就往回收了收。
然而,收到一半,手腕被人抓住了。
江玄瑾掌心滚烫,像是烙铁一般钳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悠悠地伸出来,将她指尖的药丸捏了过去。
“嗯?”怀玉不解地看着他。
面前这个人心情好像不太好,脸色也难看,那一双半阖着的眸子里流动着暗光,捏着药丸顿了顿,竟直接按到了她的唇上,拇指压着药丸,轻轻碾了碾。
李怀玉错愕地瞪大眼,感觉那圆滚滚的药丸在自己唇上厮磨,渗来一股子清香的药味儿。
她下意识地就想张口。
然而,在她张口的同时,江玄瑾把药丸捏了回去,看她两眼,平静地放进自己嘴里,咽下。
怀玉:“……”
乘虚:“……”
陆景行:“……”
屋子里的人全傻了,李怀玉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向来厚实的脸皮都忍不住泛了红。
“你……你这是干什么?”
咽下药丸的江玄瑾心情似乎好转了,一本正经地回答她:“试药,你既然与陆掌柜熟识,那若这药有问题,你陪我一起死。”
这样啊……摸摸自己的唇瓣,又伸着舌头舔了舔,怀玉扭头问陆景行:“没问题的对吧?”
陆景行走过来两步,伸手将她从床边拉起来:“有问题我便只给你解毒,让他去死,岂不是一样?”
旁边的乘虚陡然捏紧了剑鞘。
“哎,别激动,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怀玉连忙安抚乘虚,指着陆景行道,“你看也知道,嘴硬心软的,这药肯定没问题!”
陆景行看她一眼,手抓着她的胳膊没放:“这里没别的事了吧?”
“嗯。”怀玉点头,她知道陆景行有很多话想问她,她也有事要跟他说,于是扭头朝江玄瑾道:“君上好生歇息,我就先告退了。”
江玄瑾没吭声,也没看他们,眸子半阖,安静地靠在床头。
陆景行拽着怀玉就离开了客房。
“你先松开。”一出门,怀玉就低声道,“这可是白府。”
陆景行皱眉,缓缓松开手,找了一处幽静的角落,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有话,我先说。”怀玉靠在墙上,很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光凭一张信笺,你怎么就确定是我了?”
她的身体可都是出殡了的,陆景行应该最清楚,她死了。
轻笑一声,陆景行抽出后腰上别着的南阳玉骨扇,“刷”地展开摇了摇:“那么丑的字只有你写得出来,并且,墨迹还没干透。”
怀玉挑眉:“就凭这个,你就相信我还活着?看看我现在这样子,你也敢认?”
低头看她一眼,陆景行伸手,温柔地抚摸过她的眉眼:“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老子都认得出来。”
“嘿,真不愧是陆大掌柜!”怀玉忍不住给他鼓掌,“借尸还魂这么离奇的事情,我自己都花了老半天才接受。你倒是好,一上来就深信不疑。”
陆景行微微一笑,扇面上“高山仰止”四个大字轻摇,更给他添几分风雅韵味。
睨他一眼,怀玉道:“别装了,这儿就咱俩,这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给谁看?”
她和陆景行认识了四五年了,彼此都知根知底的。在外人面前,她是长公主,他是京都第一商贾,可只剩他俩的时候,就是狐朋狗友。这世上没有人比陆景行更了解李怀玉,当然,也没有人比李怀玉更了解陆景行。
“啪”地收了折扇,陆景行眯眼:“我这叫玉树临风?来,你凑近点!看见老子眼睛里的血丝没?老子已经半个月没睡好觉了!”
为什么睡不好,这个问题是不用问的,怀玉自己也清楚,心虚得直笑。
“什么时候活过来的?”陆景行没好气地问。
“就这两天的事情。”怀玉道,“你看我现在这身份,我也不好跑去知会你,所以就借着乘虚的手给你送个信笺。”
“还算你有良心。”陆景行叹了口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这身份……看起来日子不太好过。”
“过日子什么的就再说吧。”正经了神色,李怀玉看着他道,“我现在有个忙要你帮倒是真的。”
怀玉一愣,抬头一看,就见个一身罗绮珠翠满头的姑娘朝着她微微一笑:“四妹辛苦了,我这便给君上送去。”
啥?李怀玉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她:“这好像是我熬的药。”
“是啊。”面前的姑娘笑得很温柔,“所以辛苦你了。”
说完,竟然一转身,端着药就往外走。
怀玉有点愕然,心想这么多年来满朝文武都骂老子无耻不要脸,老子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不要脸了。结果怎么的,竟然有人比老子还不要脸?
看着这小姑娘的背影,怀玉拍拍手,抬步便跟了上去。
那姑娘端着托盘走进东院,步伐轻盈优雅,到了江玄瑾所在的客房门外,伸手抿了抿鬓发,便让丫鬟上前去敲门。
“何事?”乘虚开门,满眼疑惑地看着她。
门外的人屈膝行礼:“小女璇玑,特来侍药。”
这便是白孟氏嘴里那个很懂规矩的白璇玑?李怀玉在后头听着,恍然大悟。
先前白孟氏就絮絮叨叨地想让白家二小姐在紫阳君面前露个脸,本是没什么机会了,但这二小姐心思倒是巧,还知道抢了她的药来献殷勤。
有点意思。
乘虚皱眉看着白璇玑,躬身说了一句“稍等”,便进屋去禀报。
白璇玑安静地站着,站了半晌也不急不忙,一转头看见她站在院子门口,倒是笑了笑:“四妹过来了?”
李怀玉走上前,对她这从容的姿态很是钦佩。好歹才抢了她的药呢,看见她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真不愧是白家的女儿。
“二姐这是打算……”看了看托盘里的药碗,怀玉笑道,“露露脸?”
白璇玑颔首:“母亲之命,不得不从,还望四妹别见怪。”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怪你岂不是显得我肚量小?”怀玉学着她的样子抿了抿鬓发,眨眼道,“祝二姐心想事成啊。”
说完,抬步就往客房里走。
白璇玑看着她的动作,愣了愣才喊了一声:“你做什么?”
怀玉没理她,径直跨进了屋子里。
江玄瑾已经躺下,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乘虚站在床榻边,正有些不知所措。
“四小姐。”见她进来,乘虚道,“主子这病情怕是要加重了,还是该回去药堂才好。”
扫了床榻上的人一眼,怀玉道:“现在再让他坐半个时辰的马车,病情怕是更重。你若实在担心他,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
“我无意间听闻,隔壁陆府上,有一盒南燕传过来的灵丹,据说能除百病、定六腑。”怀玉回头看他,“虽说那药珍贵,但紫阳君更是贵重。陆府的主子通情达理,你若去求,他想必会给一颗。”
有那灵药,江玄瑾这病肯定很快便可痊愈。
乘虚眼睛一亮,可又立刻黯淡了下去。
“隔壁陆府吗?”他苦笑,“若是别人去要,那位陆当家兴许当真会给。但我家主子……怕是难了。”
沧海遗珠阁掌柜陆景行,乃丹阳长公主生前挚友。自家主子亲手送了长公主归西,陆景行怨他还来不及,又怎会拿灵药相救?
“有什么难的?”转身走去另一边的书桌之后,怀玉抽了根毛笔舔了舔笔尖,抽出张信笺随意画了画,“你只管去好了,带上这个,就说是白家四小姐请他帮个忙。”
疑惑地接过信纸看了看,乘虚脸都皱成了一团。
还以为她在写什么好言好语,谁知道竟然是一通乱画,这横七竖八的笔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拿去给陆景行看,当真不会被赶出来么?
不过陆府与白府相邻,左右不过几炷香的功夫,乘虚觉得,好歹试一试吧。
于是,他拱手道:“还请四小姐先看护主子一二。”
“好说。”怀玉笑眯眯地点头。
乘虚出去的时候,白璇玑还站在外头,一张俏脸上满是不解,看见他一个人出来,还疑惑地看了看他身后。
“这药先放着,君上暂时喝不了。”乘虚朝她拱手,“小姐先请回吧。”
白璇玑微微睁大眼,伸手指了指厢房:“可珠玑她……”
“四小姐并着两个护卫在里头照看君上,小姐若没别的要事,就不必惊扰了。”乘虚说完,又行一礼,然后捏着信笺往外走。
白璇玑怔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小姐。”丫鬟溪云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咱们竟然连君上的面儿都见不着。”
白璇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想着怎么也能见上一面,谁知道君上竟然连药也不吃了,她这一腔心思都落了空。
想起方才那对着她傻笑的白珠玑,白璇玑终于皱起了眉。
乘虚拿着信笺,忐忑地去陆府递了名帖。
陆景行是京都第一大商贾,府邸修在一众官邸之间,宏伟奢华倒是比官邸更甚。只是,这往日里人来车往的陆府大门,今日倒是安静得很,那金红色的陆府牌匾上,还挂了一圈儿白绸,两边垂下来,挽着花结。
乘虚看得很意外,侧头问门房:“府里有人故去了吗?”
门房传走名帖,闻言叹息了一声:“没有。”
没有怎么会搞得像在发丧?乘虚很纳闷,低头想了想,心里一紧。
这莫不是……在悼念丹阳长公主?
完了完了,陆景行对丹阳的执念果然是深得很,如此一来,怕就更不会让出灵药了。
乘虚抿唇,想了想,还是将白四小姐给的信笺也递给门房:“劳烦,将这个一并转交你家当家的。”
门房接过应下,又让人传了进去。乘虚近乎绝望地想,他等上半个时辰吧,若是半个时辰陆景行还不给答复,他也只能想法子将马车驶得平稳些。
然而,信笺送进去半柱香不到,府里就有人出来了。
脚步凌乱,呼吸不稳,陆景行大步迈过来,头上束着墨发的白玉冠微斜,镶宝衣带也松散,脸色憔悴苍白,只一双凤眼还有光亮,隐隐能找着两分纨绔公子的遗韵。
乘虚愕然地看着他,就见他几步走到自己面前,眼神灼灼地问:
“白四小姐在哪里?”
怀玉满意地欣赏着他的表情。
她跟江玄瑾打了好几年的交道了,深知此人刻板守旧,又认死理又无趣。在嘴皮子功夫上,简直比她差了十万八千里。
以前政见不同,立场相对,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她也没兴趣跟他多说什么话。如今变成另一个人,她倒是起了点调戏他的心思。嘿,别说,江玄瑾这张死人脸,恼怒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她忍不住就伸手托着下巴瞅他。
这张沉寂了二十多年的脸、遇见任何大事都没变过神色的脸,眼下终于是绷不住了,青了又紫,紫了又绿,最后泛出一抹红,如天边晚霞,薄透白颊。
“那是巧合。”江玄瑾僵硬地道,“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不行!”怀玉连连甩头,“我放在心上了!”
说完,俯下身子,张手就抱住了车辕,一副打死不松手的泼皮无赖样。
江玄瑾没应付过这种人,皱眉看着她,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旁边的乘虚替自家主子解围,“这天色也不早了,您不用回家吗?”
家?怀玉一愣,满脸茫然。
对哦,从醒来到现在,她还没弄清楚这个身体的身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遑论知道家在哪儿了。
可怜巴巴地耷拉下脑袋,她闷声道:“我找不到家。”
江玄瑾斜她一眼:“又撒谎。你那会儿翻出来的地方,难道不是你的家?”
翻出来的地方?怀玉仔细想了想,恍然:“对哦!”
那宅子一看就是个官邸,想来她这身子身份还不低。如此,以后想接近江玄瑾就还有机会。
笑弯了眼,她道:“你送我回家吧?”
江玄瑾“刷”地摔了车帘:“自己回去。”
“我脚疼,摔下来的时候崴着了,走不动。”伸手掀开车帘,怀玉朝他又是嘟嘴又是眨眼的,“好歹算你半个救命恩人,你也不报答我一二?”
按照江家的礼仪,救命之恩,肯定是要答谢的。但车外这个人……江玄瑾冷笑,别说那一刀压根不会要他的性命,就算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他也不想谢。
居心叵测,另有所图,动机不纯!
“你不送,那我就回你家。”怀玉哼哼道,“反正这车辕上坐得挺舒坦。”
一个姑娘家,自己都不在意名节,他还替她在意不成?江玄瑾别开头不再看她,沉声朝外道:“走吧。”
“是。”乘虚坐上车辕另一侧,驾车前行。
见他拿自己没办法了,怀玉乐得放下车帘在乘虚旁边坐好,小腿垂在车辕边上晃啊晃的,很是没规矩。
乘虚余光瞥着她,觉得这姑娘倒也挺有意思,于是小声提醒她一句:“你若当真仰慕我家主子,就收敛些,他喜欢知书达理之人。”
“谁说的?”怀玉挑眉,朝车厢的方向努了努嘴,“这天下知书达理的姑娘还少了?你看他跟谁多说几句话了?”
乘虚一噎,愕然地看着她,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多年了,规规矩矩的姑娘就没有能同紫阳君说上三句话以上的。倒是旁边这个不知廉耻的,光今日就说了别人一年能搭的话。
但……自家主子这说话的态度,可真是不太好啊。
哭笑不得,乘虚道:“姑娘这算是反其道而行之,好引得我家主子另眼相看?”
“正是!”双手一拍,怀玉笑眯眯地道,“你看我就成功了呀,你家主子现在坐在车厢里听我说话都保管是铁青着脸,几年内肯定忘不掉我!”
江玄瑾闷不吭声地坐在车厢里,脸色铁青。
若不是教养不允许,他真的很想把这人给踹下车。不要脸的人见得多了,不要脸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还是头一回遇见。男子之中都是少有,这还是个姑娘家。
谁家教出来的?
今日是丹阳的头七,他心情本就复杂,被这一连串的事闹过,眼下只觉得头疼。伸手揉了揉额角,他靠在了车厢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然而,外头那人叽叽喳喳的,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哎,这位小哥,你功夫怎么样啊?”
“……尚算过得去。”
“你家主子得罪的人应该不少吧?你是昼夜都在他身边守着吗?”
“……姑娘,这是机密,说不得。”
“我随便问问,你别这么小气嘛。哎呀,你这身子可真是结实,练武的时间不短吧?瞧瞧这手臂,啧啧,硬得跟铁一样。另一只给我摸摸……”
额角上青筋爆了爆,江玄瑾睁开眼,掀开车帘低斥道:“再说话就下车!”
外头的怀玉吓了一跳,转身看向他:“你嗓子怎么了?”
方才还好好的,这句话听着却分外沙哑。
车厢里的人坐得笔直,身姿依旧端雅,但那脸色……
“你这是害羞了吗?”挑了挑眉,怀玉钻进车厢里,坐在他旁边仔细瞧了瞧,“脸好红啊!”
“谁让你进来的?”江玄瑾恼了,哑声吼,“出去!”
“哎,你先别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怀玉大着胆子就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
触手滚烫。
“哎呀,你原来也会生病。”怀玉乐了,收回手笑眯眯地拍了拍,“外头的人都说紫阳君是铁打铜铸的,辅政八年天天上朝,风雨无阻。这是怎么的,竟然也会发高热。”
江玄瑾愣了愣,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眉心皱得更紧。
长公主薨逝,后续的麻烦事极多,他这七天总共睡了不到五个时辰,想来是积劳成疾了。
“乘虚。”他喊,“改道去找个药堂。”
“是!”乘虚应了,立马调头。
方才还以为自己是被气得头疼,眼下知道是生病了,脑子就更加昏胀。江玄瑾捏了捏拳头,冷声朝旁边的人道:“你能不能出去?”
“不能。”怀玉摇头,很是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马车颠簸得厉害,看你身子都晃了,借你个软枕躺会儿吧!”
黑了脸,江玄瑾道:“不需要。”
“我一个姑娘家都不介意,你个大男人还婆婆妈妈的?”撇了撇嘴,怀玉突然出手,一把就勾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扯便将他半个身子揽在了怀里。
“你……”江玄瑾一惊,伸手就想推开她,然而这姑娘的力气不小,竟然还会使擒拿手。双手将他一扣,他四肢乏力,一时半会竟然没挣开。
“放心啦,又没人看见。”李怀玉笑得欢,促狭地看着怀里这人涨红的脸,有一种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莫名地兴奋了起来。
怀里的“良家妇女”显然是不兴奋的,死皱着眉看着她,蓄力就想反抗。
“哎,我话说在前头啊。”她恶劣地道,“你敢动,我就大喊非礼,反正我是不在意脸面的,就看你紫阳君要不要保全你那洁白无瑕的好名声了。”
半个时辰之后,怀玉坐在马车里,嘴翘得老高。
江玄瑾在闭目养神,走了一路,发现耳根子清净得很,忍不住掀开眼皮睨了睨旁边的人。
“怎么?这会儿不多话了?”
怀玉抱着胳膊气鼓鼓的:“我这么舍不得你,你却拖着生病的身子都要把我送走,我真是太可怜了!”
一听这话,江玄瑾心情终于舒坦点了,甚至还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两天他都被她给噎成什么样了,难得能让她生一回气,向来不苟言笑的紫阳君觉得,这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唉。”怀玉抱着脑袋叹气,扭过头看他两眼,突然伸出了手。
“你干什么!”江玄瑾一惊,飞快地抓住她。
指尖停在他腰腹前一寸远的地方,还不甘心地屈了屈,怀玉扁嘴:“人家这一回去,下次要见你可不容易了,当然得拿个信物啊。”
江玄瑾黑了半张脸:“休想!”
“别嘛。”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怀玉可怜巴巴地逮着晃了晃,“不给铭佩,别的也成啊!”
开什么玩笑!江玄瑾冷哼,好不容易摆脱这个人,他再给她机会接近,岂不是脑子坏了?
“你老实点。”
怀玉不高兴了,满眼怨念地看着他,后者双目平视前方,完全对她视而不见。
马车晃悠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主子。”乘虚很是担忧地掀开车帘,“您还好吗?”
“无妨。”咳嗽两声,江玄瑾白着脸下了车,转身看向车厢里的人,“下来。”
怀玉不甘不愿地伸出个脑袋,扫了一眼那熟悉的院墙,扁嘴道:“我真的觉得这地方没有你的身边好。”
江玄瑾面无表情地将她拎下了车。
她挣扎了两下,可那头的乘虚动作极快,已经绕去正门递了帖子。于是片刻之后,那府邸里哗啦啦地涌出来一片人。
“不知君上驾到,有失远迎!”一位贵妇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老爷进宫去了,尚未归来。君上若是不急,便先进去喝盏清茶。”
江玄瑾颔首,一把将身后躲着的人推了出来:“来贵府也没别的事情,这位姑娘……许是府上走丢的吧?”
那贵妇抬头一看,和李怀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一瞬间,怀玉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诧异、恼恨、嫌弃、不解等多种情绪,但很快,这人眼帘一垂就换上了一副惶恐的表情。
“这……这是府上四小姐,神智不清多年了,前些日子自己跑了个没影。若是有冲撞君上的地方,还请恕罪!”
神志不清多年?李怀玉被这话给震惊了。
府上四小姐?江玄瑾被这身份给震惊了。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那大门上头挂着的朱红牌匾,上头金笔勾出两个字——白府。
临近官道的官邸,又姓白,也没别人了,只能是御史白德重家。
白德重的四女儿傻得全京城都知道啊!怀玉很悲伤,她借着谁的身子不好,竟然借着了白四小姐的!白德重那老头子之前就同她过不去,现在怎么的,她还得给他当闺女、管他叫爹?
开什么玩笑!
江玄瑾的脸色更难看,侧头看了李怀玉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霎时沉得厉害。
“君上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那贵妇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侧了侧身子行礼作请,“先去坐着休息会儿吧。”
江玄瑾本来是打算送了人就走的,可现在,他不能走了。
“那就叨扰了。”他道。
“主子。”乘虚跟在他身后,有些担忧的小声道,“您的身子……该回去歇着的。”
轻咳两声,江玄瑾白着嘴唇轻声道:“无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乘虚一愣,想了想白四小姐和江家的渊源,当即反应了过来,低头不再做声。
李怀玉回过神,正想再同江玄瑾说点什么,可走在她旁边的那位白夫人,竟然猛地伸手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得踉跄两步,落在后头。
“嘶——”怀玉有点不解地看着她。
白孟氏没搭理她,只一边笑着给前头的江玄瑾引路,一边低声朝旁边的家奴吩咐了两句。
领了命的家奴撸起袖子就朝怀玉过来了。
“哎?干什么?”她瞪眼。
几个家奴不由分说地一把捂住她的嘴,手脚麻利地就要把人弄走。
这要是之前的四小姐,可能也就没还手之力,被乖乖带走了。可现在这是谁啊?北魏的小霸王,满朝文武都对付不了的丹阳长公主!哪能在几个家奴手里吃亏?
一脚踹飞那捂着她嘴巴的奴才,李怀玉沉了脸,翻身一个过肩摔,将另一个钳制着她的家奴也狠狠摔在了地上。
“呯”地一声闷响,众人都停下了步子。
“瞧把你们厉害得,还想跟我玩这套?”怀玉一脚踩在人肚子上,叉腰怒道,“好好问话不答,非得逼老子动手!现在说吧,想干什么?”
被踩着的家奴口吐白沫,两眼翻白,浑身抽搐得说不出话来。
江玄瑾侧眼看过去,白孟氏也震惊地转过头:“怎么回事?”
“你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呢!”怀玉冷哼着收脚,抬眼看她,“我的人过府来做客,你让人把我架走是什么意思啊?想跟我抢人?”
“什么你的人!”
“什么抢人!”
江玄瑾和白孟氏齐齐出声呵斥她。
怀玉挖了挖耳朵,先对着江玄瑾笑了笑:“乖,这是事实,没什么好害羞的。”然后扭头眯眼看着白孟氏:“你要是不想抢人,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白孟氏愕然地看着她,都忘记计较她言行有失:“你……你不傻了?”
白府四小姐白珠玑,三年前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从此之后就半疯半傻,这是整个白府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面前这个人,顶的是白四小姐的脸,意识却是清醒得很,不仅清醒,还很嚣张。
“我当然不傻。”她朝人撇嘴,然后溜身就钻去了江玄瑾旁边,死死拽住他的衣袖。
白德重怔愣地看着江玄瑾,与他那丝毫没有怒意的目光相对时,顷刻间就冷静了下来,并且觉得有点意外。
君上竟然……不生气?
满朝文武都知道,紫阳君是个恪守礼法、循规蹈矩之人。被珠玑这般冒犯,怎么说也该震怒了,结果怎的,竟然跟没事人一样?
难不成还是他大惊小怪了?
“君上想问什么?”他收了手,很是疑惑。
扫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人,江玄瑾皱眉:“再过几日,就是江焱十八岁生辰,以老太爷的意思,他是该成家的了。不知白大人是何打算?”
白珠玑与江焱订的是娃娃亲,三年前得知白珠玑大病痴傻之后,两家就有些尴尬了。江焱可是江家最受宠的孙子辈,让他娶个御史的庶女已经是委屈他了,哪里还愿意娶个傻子庶女。
但以江家的门风,是不可能主动退婚的,白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按着没提此事。于是这婚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白德重叹了口气,拱手道:“不瞒君上,白家受江家恩惠甚多,白家自是没有脸面将痴傻的四女送去江府的。这婚事……”
“这婚事关系到两家的脸面和名声。”旁边的白孟氏突然开口插嘴,“四小姐这模样,定是不能成了,但府上还有二小姐璇玑,知书达理又温和体贴,君上不妨见一见?”
此话一出,白德重回头就瞪她一眼。
白孟氏吓了一跳,勉强定着心神道:“江白两家世代交好,总不能因为一个傻子坏了关系。孰轻孰重,老爷心里也该明白才是。”
李怀玉听得挑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沫子,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这个身子原先是傻子,没资格嫁去江家了,这白家主母趁机便想推二小姐去成亲。怪不得方才想把她架走呢,原来是在这儿碍事了。
要是别家的婚事,她让了也就让了。但这江家的婚事,可以让她名正言顺地接近江玄瑾,进而有无数机会报仇雪恨。
怀玉觉得,不能让。
“我这模样,为什么就不成了?”她好奇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长得也算水灵呀,就算之前傻了几年,可我现在不是好了么?”
白德重正想呵斥白孟氏,一听这话,怒气立马又转到了她身上:“你还敢多嘴?”吼完这一句,他像是反应过来了,又错愕地看她一眼:“你刚说什么……现在好了?”
怀玉一脸无辜:“是好了呀,我可不觉得自己哪里像个傻子。”
白德重惊了惊,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圈,又看向白孟氏:“怎么回事?”
“妾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珠玑跑丢了两日,回来就成这般了。”白孟氏皱眉,又补上一句,“瞧着规矩礼仪全忘了个干净,莫不是中邪了吧。”
你才中邪了,你全院子的人都中邪了!
怀玉龇牙,心想老子丹阳长公主这种高贵的灵魂,怎么能算是邪呢!顶多算个孤魂野鬼!
“君上。”白德重回神,先朝江玄瑾拱手,“事发突然,又是白家家事,让君上见笑了。等老夫问清楚状况,必定让人去江府回话。”
江玄瑾面无表情地点头:“那玄瑾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抬步就要走。
“哎哎哎!”怀玉连连叫他,眼神可怜巴巴的,“你就这么走了?”
江玄瑾头也不回:“四小姐保重。”
保重?他这一走,她就没了护身符了,怎么可能保重得了?怀玉瞪眼,还想伸手去拉他,可看一眼旁边胡子直翘的白德重,她咽了口唾沫,缩回了手。
白德重拱手朝江玄瑾作请:“老夫先送君上出府。”
江玄瑾礼貌地颔首,跟着他就往外走。
“恭送君上。”白孟氏笑着屈膝目送,看他们跨出了门槛,扭头便吩咐了家奴一声:“把四小姐押去西院。”
“是。”家奴齐声应下。
走出门口的江玄瑾眼神有些飘忽,飘着飘着就往后看了一眼。
那丫头被人架住了,这会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挣扎反抗。家奴的手掐着她的肩膀,像是用尽了力气,掐得她那单薄的身子骨直颤。
微微皱眉,他停了步子。
“君上?”前头的白德重回头,喊了他一声。
江玄瑾抿唇,咳嗽了两声。
李怀玉是不打算反抗了的,江玄瑾不护着她,她作为白家的四小姐,是没法跟长辈们叫板的,越叫挨的打越多而已。所以即便那该死的家奴掐得她很疼,她也没吭声。
然而,听见这咳嗽声,怀玉愣了愣,抬头看过去,就见江玄瑾站在了门口,没动了。
眼睛一亮,怀玉立马甩开身后的家奴冲了上去:“君上!”
“你干什么!”白德重和白孟氏齐齐想拦她。
怀玉皱眉,越过他们冲到江玄瑾身边扶住他的胳膊,一扭头,神色严肃地道:“有空吼我,不如给君上找个地方好生休息。他大病未愈,身子虚得很。若是在咱们这儿加重了病情,白家拿什么给江家和朝廷交代!”
这话说的,倒是她最正经的一回了。江玄瑾抿着嘴唇,又咳嗽两声,没有再甩开她。
白德重看了看江玄瑾的脸色,也没心思跟怀玉计较了,连忙吩咐白孟氏:“去收拾间厢房出来!”
“是!”
“白大人。”乘虚在后头拱手道,“这两日君上病重,多亏贵府四小姐出手相救。眼下君上尚未痊愈,药方又在贵府小姐身上。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允准。”
乘虚是紫阳君身边最受倚仗之人,他的话很多时候就等于紫阳君的话,白德重自然不敢轻视,连忙道:“请讲。”
看一眼前头的自家主子,乘虚道:“君上现在的身子经不起车马劳顿,在此歇息,还望四小姐能照旧帮忙煎药。”
煎药?白德重皱眉,心想这药谁来煎不行啊?非得点名白珠玑?
可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江焱是紫阳君最疼爱的侄儿,珠玑作为名义上的未来侄媳妇,想必也是让紫阳君爱屋及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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