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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发表时间: 2024-11-24

王一恒离开蓝府时,曾放话,两日之内必将冷云凡的头颅带回,如今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夕阳西下,风在呼啸。

蓝轲在房间围着桌子左三圈右三圈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因为下人们的回报急得直跺脚:“一群蠢货,找个人都找不到,再探!再探!”

下人得令,连爬带滚退了出去。

他负手站立门前,眼神逐渐不安。

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的办事效率从未让他失望过,在这整个凉国公府,除了父母,他也只相信那个人!

天色逐渐昏暗。

凉国公府亮起了蓝字灯笼,照得蓝轲的庭院如白昼般明亮,可他那颗忐忑的心却是七上八下,没一静处。

很快,那个期盼已久的人出现在了院内。

蓝轲大步迎上,带着几分愁容,迫不及待地问道:“宝,有消息了吗?”

蓝宝喘了两口粗气,喜道:“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您的大仇,得报了!”

一听大仇得报,蓝轲满腔愤怒顿时消于无形:“是冷云凡死了吗?”

蓝宝咪眼笑道:“不是,是你的大师兄王一恒死了!”

蓝轲心头一震,只觉得一阵寒意由脚底升起,忍不住问道:“王一恒死了?那冷云凡呢?”

蓝宝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蓝宝的话,蓝轲向来深信不疑,只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惊,蓝轲自己也有些困惑,过了好半晌才若有所思道:“他就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能有这么厉害?居然连王一恒那个王八蛋都不是对手?”

蓝宝一旁谄笑:“不管他有多厉害,他杀了全真弟子已成事实,到时,他要面对的是整个重阳宫的所有弟子,你还担心你的大仇不能报吗?”

王一恒的死。

不但替自己消除了当年凌辱之仇,甚至还将自己的死敌冷云凡推上了绝路。

此事对蓝轲来说,绝对是双喜临门,百利而无一害,可蓝轲听后非但一点不开心,反而露出了一脸愁容之色。

“终南山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万一被他们查出来,你我可都不好向他们交代啊。”

蓝宝一眼就看出了主子的忧虑,当即宽慰道:“少爷,您就放宽了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王一恒已经死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能想到是我们指使他去做的?再说了,就算查出来是我们所为,他一个几千人的重阳宫,难不成还敢跑到金陵跟蓝家三十万铁骑要人?”

话说的倒是没错,可蓝轲依然吃不下这颗定心丸,心中仍是顾虑重重。

“师尊他慧眼通天,如果有一天真让他知道是我们害了王一恒,只怕……”

话音未落,一个匆忙的脚步声由庭外传来。

“少爷,老爷在解心亭,请您过去有事商量!”那人驻足院外,面无表情地奏道。

在蓝轲的记忆里,还从未有过像今天的召唤,以前有事,就算父亲再忙,他也会亲自登门,好言好语地说道自己。

可今天却是奇了怪,父亲不但没来,派来的贴身侍卫亦是一脸的肃然,没给自己半点好脸色。

蓝轲心下已有几分猜测,摆了摆手道:“好,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老爷有令,请少爷现在就过去!”那人正容亢色,又道。

他的语气很严肃,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蓝轲知道此事已无半点商量的余地,他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愿,当即整理了一下衣容,跟在侍卫身后来到了解心亭。

解心亭一盏灯火独自亮着,边上还有一条水流潺潺的小溪,此时亭内只坐了一人,正是那位蓝军三十万铁骑的第一统帅——凉国公蓝玉!

蓝玉老来得子,曾经纵横沙场,所向披靡,麾下三十万铁骑指哪打哪,无一败绩,可就是这么一位曾经在战场上威风凛凛,杀敌无数的骁勇悍将,偏是治不了自己这个心肝宝贝儿子,平日里百般溺爱不说,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传话侍卫驻足亭外,双目如鹰盯着四周。

蓝轲拾步上前,拱手道:“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蓝玉此时正在修建着边上一株青翠竹枝,直到把最后一片竹叶摆弄好,他才回过头,温声说道:“轲儿,这些天,为父把你关在家里,让你熟读兵法军要,你一定很怨为父吧?”

蓝轲抱拳:“父亲之意,孩儿从未有过一丝怨言!”

蓝玉放下剪刀,随手端起了身旁的玉制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说道:“今天闲来无事,正好月色清凉,为父就来考你一下近日所学成果。”

蓝轲平日里看起来游手好闲,一副纨绔子弟之样,但父亲吩咐的事,他却一点不敢忘。

前些天得罪了锦衣卫,被父亲关在了房间,与春鸟斗嘴之余,却也将家中仅剩的几本兵书拿出来看了看。

一方面为了应付父亲。

另一方面则是想通过兵书,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对付锦衣卫与那黄观的良策。

如今书中所记了然于心,他亦无所惧,铿锵道:“请父亲出题!”

以前但有考问,蓝轲无不以唯唯诺诺之势推脱,可今日却是迎难而上,倒让身为父亲,三十万蓝军统帅的蓝玉有些猝不及防,当即朗声问道:“好,有我蓝家风范,那我就考你,何为大将之风?”

题目一出,蓝轲只是稍顿了几息,便给出了答案:“《太公兵法》有言,将有五材,十过。”

蓝玉欣喜,满脸期待地问道:“何为五材?”

蓝轲解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

蓝玉的眼神越发明亮:“那何为十过?”

蓝轲脸色毫无波澜,继续解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人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喜信人者,有廉洁而不爱人者,有智而心缓者,有刚毅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

蓝玉一字一字听完蓝轲的解答,笑如灿烂鲜花绽放:“好!我蓝玉之子当是如此,轲儿,继续说!”

得到父亲的肯定,蓝轲越发自信,说气话来更是底气十足:“勇而轻死者可暴,急而心速者可久,贪而好利者可遗,仁而不忍人者可劳,智而心怯者可窘,信而喜信人者可诳,廉洁而不爱人者可侮,智而心缓者可袭,刚毅而自用者可事,懦而喜任人者可欺,为将者,兼具五材,谨避十过,方为良将!”

蓝玉征战沙场多年,不但人长得魁梧不凡,说起话来更是声若洪钟!他一口美酒入喉,哈哈笑道:“好!不愧是我蓝玉之子,有气魄!轲儿,你过来!”

蓝轲领命上前。

蓝玉却一改笑意,轻声问道:“轲儿,你这几天的努力,为父看在眼里,为父也很高兴,不过,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爹啊?”

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蓝轲心下不安,却仍是坚定地回道:“回父亲,没有!”

蓝轲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心里有什么坏水,蓝玉一眼便知。

“是吗?”

蓝轲一脸无惧,拱手道:“请父亲大人明查!”

蓝玉把酒杯丢至一旁,起身拿起剪刀,又对着另一边的竹子开始修剪起来。

“两日前,我让你大师兄王一恒来府上做客,随便带些礼物回终南山,可他那日离开之前,见了你一面,第二天就死在了半路,这事是否与你有关?”

蓝轲闻言一惊,那颗不安的心如鹿撞一般,砰砰直跳:“什么!大师兄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啊。”

蓝玉似乎根本没听到蓝轲的话,一边修剪着竹枝,一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和那名锦衣卫有仇,你拿钱收买你大师兄,想让他为你报仇,对不对?”

蓝玉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可蓝轲听后就像是一座大山在压着自己,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孩儿绝没有让大师兄报仇之意,当日大师兄来看我,我只送他了一对玉佩,感谢他当年在终南山学艺时的照顾,其他再无多言,我随从蓝宝可作一切证明,请父亲大人明查!”

蓝玉继续修建着竹枝,仿若蓝轲所说的话皆与他无关一般。

暮色更深,风也更寒。

解心亭那盏孤灯摇摇欲熄,照得四外忽明忽暗。

突然,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声响,解心亭忽现一片明亮的月华,月华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四个人。

四个人,四柄剑,悬空而立!

他们身着同一种道袍,清一色的三尺长剑,气派十足,犹如天神下凡,月色淡如冰霜,照在四位身上,亦是明亮如昼。

“我等今日前来,并非与蓝公为敌,既然此事与贵公子无关,我终南山绝不追究,但事由蓝公起,还请蓝公给我终南山一个交代!”

声音浑厚且具空灵,一字一字慢慢而出,恍如复读一般,由亭外传入,又由亭内传出,一直萦绕在解心亭周围。

蓝玉放下剪刀,拱手向天:“四位上仙请放心,蓝某与贵宗素来友好,此事因蓝某而起,蓝某绝不会袖手旁观,还请四位上仙先回终南山,待寻得真凶,蓝某定当亲自登门谢罪!”

“好!既然蓝公话已至此,那我等便在终南山恭候蓝公大驾!”

浑厚之声再次响起,似一人发出,又似四人同声,让人无处分辨。

话音落,四人散。

解心亭重归暗淡,四野静得惊人,仅余溪下淙淙的流水声。

蓝玉把蓝轲扶起,坐到一边,意味深长道:“轲儿,你做过哪些事,为父心里很清楚,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父不便过问,但为父有一言,请你一定要记住,惹谁都不要惹锦衣卫!知道吗?”

蓝轲心有不甘,勉强说了一句:“孩儿记住了!”

竹亭之下,玉壶金樽。

蓝玉自斟自饮。

“轲儿,你今天的表现,为父很满意,回去继续研读兵法,待公主回来,你就是驸马爷了,驸马爷就该做一些驸马爷该做的事,其他无关紧要的就让爹替你做吧。”

“知道了,爹!”

夜入三更。

有城门守卫看到数百蓝军铁骑冲门而出,天未亮,又带着一具残缺的恶臭尸体返回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