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人给暗算了。
几个小时前,或许更短,他在金陵最大的皇城酒吧买醉,看上了一个长相酷似自己初恋的陪酒公主。
没想到这个在床上一口一个“老公”叫着自己的女人,趁自己熟睡后居然伙同一个小白脸玩起了绑架的戏码。
尼玛,幸好自己机灵没有睡得太死,偷听到了这二人的盘算!
以为自己是金陵首富的儿子就人傻多金等着你们来坑吗?李隐二话不说,当场跳窗准备走人。
哪知,他却错估了当时开的房间是酒店五楼,所以,悲剧发生了……
这个贱人!
李隐估计自己现在肯定是躺在了某个医院,他心里怒火万丈,打定主意出院后要让那贱人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就是这时候,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念头。
“你们干什么?救命!”
声音的主人应当是个年轻女孩,那急促的语气,直观的表现了她的惊慌失措。
李隐愣了下,心头泛起一阵古怪——现在的高级陪护还真是敬业啊,为了唤醒我,还搞起情景扮演了?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想要表扬下这个敬业的小护士。
然而等到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他整个人却是当场一楞。
李隐发现自己似乎是跌坐在地上,屁股下是冰凉夯实的泥土,身处的位置应当是某个房间,但显然不是医院——你见过哪个医院的墙壁,是用稻谷壳子和着黄泥垒砌起来的吗?
他忍不住抬头看去。
房间里只有零零散散的物件,大多陈旧而破烂,头顶上是稻草夹杂着瓦片的房顶,被风吹出的破洞往内投下一束昏白的月光,照得人眼睛发晕。
难道那个贱人看我没摔死,又把我给绑架了?
可是这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不挟持我,反而挟持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微沉,皱眉看了眼面前。
逼仄狭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五个壮硕的男人身着短打,手上拿着尖刀,七手八脚拽着一个女人,似乎是想要干绑架的事情。
而那个女人显然不会束手就擒,她理所当然的挣扎着,眼睛却一直看着自己这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求生的意志。
你看我干什么?
李隐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他自己现在自顾不暇,连处境都搞不清楚,这种圣母雷锋的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做罢。
更何况他现在还很怀疑、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
影响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是那女人的打扮——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烟罗裙,头戴一只木簪,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束带,脚上是一双绣着荷花的粉色布鞋,完全是一副非正常人穿着。
李隐模糊记得,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着装,还是在某次cosplay展会上。
不可否认的是,这女人或者说女孩,很漂亮。
她约莫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起来秀雅清纯,素发垂肩,肌肤白嫩而透红,鹅蛋脸上,柳眉玉目,琼鼻皓齿,唇若朱丹,完全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
甚至于因为让人惊艳的外貌,她挣扎得头发散乱的样子,都给人一种柔弱可欺的美感。
只可惜,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李隐对于美女早就有了很大的免疫力。
这女孩的确很漂亮,比他见到过的所有美女都要漂亮,但这并不会成为他冒险出声、为了一个陌生人把自己置入险地的理由。
不过李隐却是忘记了,有时候你越不想看到的事情,往往越会不可抗拒的发生。
就在他冷眼看着面前情况的时候,眼看便要被拖出屋子的少女突然看到了他睁开的眼睛。
她顿时梨花带泪的哭喊道:“李隐哥哥!救我!”
“大哥?”挟持着少女的壮汉面上一变。
另一个脸上带了块刀疤的壮汉看了李隐一眼,挥挥手:“算了,莫管他。把人带走就是,不要节外生枝。”
李隐只觉一股寒意从脊髓窜上后脑,背上冷汗都生了出来。
那壮汉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一个有过一面之见的通缉犯,那是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目光,只有真正杀过人的狠角色才会有。
这人想杀我?
他心里恍惚间冒出这个念头,不可避免的有些心惊胆战。等到回过神来,就发现几个壮汉已经带着少女不知所踪。
怎么就跑了?
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隐这才发现自己原本猜测的情况并非事实,但想回忆又感觉脑袋生疼,只能咒骂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用力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是经历了一场殴打,身上留了不少淤青,一动作就隐隐生疼。
他努力的稳住身子,又打量了周围几眼,想要判断目前是否已经安全。
结果看向身后的时候,他那刚刚有了些许平复的心情,顿时再一次慌乱起来。
尸体,满地的尸体。
足足五个黑衣黑袍的男人死了一地,尸体血肉模糊,地面上到处是鲜血,周围散落着刀剑,一片生死搏斗过后的惨然场景。
李隐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个饶了自己一命的男人,脸上的刀疤似乎是新生的。
这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啊!
他妈的,老子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李隐毕竟是个普通人,面对这么多的尸体,心里不受控制的就有些慌乱。
好在他还算明白,现在没有时间容自己去感受‘害怕’这种情绪。
不行,不能乱。
他拍了拍自己惨白的脸,又用力的掐了手臂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既然没杀我,那就说明目标不是我,所以说我暂时还是安全的。只是那个被掳走的女孩,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是谁呢?怎么想不起来?
他瞟了眼房间的木门,犹豫片刻,咬牙准备出去看看。
抬脚,出门。
便是此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李隐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情况,就见到一匹快马绝尘而来,速度恍若奔雷。
骑马的是个壮汉。
他辨认不出来人的身份,只认出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头戴皂帽,黑衣黑袍。
马蹄行至跟前而止,那马背上的男人一手擒住缰绳,一手倒提一把长刀,高声发问道:“杨雪雁在哪?”
李隐一愣。
杨雪雁?
这名字好似一把钥匙,杂乱的记忆顿时纷沓而来,在李隐的脑海中接连浮现。
他感觉自己像是旁观了某个人的一生,眼前如同幻灯片放映,事无巨细的被硬塞了一大堆的回忆。
原来那个女孩叫杨雪雁!
李隐总算是想了起来,原来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也叫李隐,是那个杨雪雁的青梅竹马,两人本住在大唐京都郊县的小村,结果今天夜里,却撞上了一伙杀上门来抢人的强盗。
在这之前,这个原来的李隐被贼人一拳砸中脑门而死。
这么说……我穿越了?
他一时间呆立当场。
只可惜来人显然没打算给他墨迹的时间,见李隐不说话,这黑衣男人竟是直接未离马背,单手将他拽了起来!
他就这么举着李隐,目光泛冷,声若寒冬:“你说是不说?”
“说什么……”
李隐被惊醒,他看到这人那似是要对自己进行武力逼问的样子,总算是分清了轻重缓急,匆忙抬手道:“杨雪雁被人带走了,这里只有一条路,应该是……”
话还没说完,他顿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飘了起来,摔在了马背上。
一向锦衣玉食的李隐第一次体会到了骑马,哦不,躺在马背上的感觉。
颠簸,剧烈的颠簸。
凹陷坍塌的地面加剧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如同躺在拖拉机的引擎盖上,上下起伏之间,胆汁都快被晃出来。
老子真是……倒了血霉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穿越,怎么偏偏穿越到了这个地方!
李隐脑海中的记忆让他明白,自己现在应该是处于某个古代社会,而那个被掳走的少女,似乎和自己关系不浅。
没等他理清楚记忆,身前的男人突然一声大喝,高高跃起,“哪里走!”
“有人追来了!”
“慌什么,一并杀了就是!”
李隐发现马身一晃,抬头看去,就见到逃走的那几个壮汉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这地方是一处树林,手拿尖刀的壮汉一个个面色狰狞的转身冲了过来。
李隐心里的慌乱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见到带自己过来的黑衣男人落到了面前地上。
下一刻,刀光一闪。
云破。
月白。
刀出。
快到极致的一刀直接斩中一个壮汉的手臂,血水迸射之间,那握着尖刀的臂膀当场飞了起来。
“啊!我的手!”
惨叫随之炸开。
李隐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就见到这黑衣男人如同赵子龙附体一样,手中长刀变幻莫测,或劈或砍或撩,势如破竹的砍进了人堆里。
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这些个壮汉连抵挡片刻都做不到,就在李隐面前,被这一人一刀,被砍成了尸体。
李隐捂着嘴从马背上跌落。
他突然感觉有些想吐,那倒卷崩裂的皮肉脂肪泛着黄白相间的颜色,浸着血水,让他胃里翻涌得剧烈。
这是他第一次真实的看见杀人。
“站起来。”
收刀入鞘的黑衣男人一手抱着昏迷的杨雪雁走过来,目光冰冷的看着李隐:“我记得贵妃娘娘给过你信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我……”
李隐生怕他反手一刀把自己也砍了,有心想要稳住他,偏偏脑子还有些乱,根本就想不清楚之前发生的细节,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这黑衣男这时候人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将杨雪雁交给李隐,立刻冷淡的吩咐道:“先回城外庄子。”
一个多时辰后。
仍旧是那间破屋子。
地上的尸体已经一扫而空,血迹和屋内打斗造成的痕迹完全没了踪影。
“杨雪雁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
黑衣男人站在墙角,整个人都陷入了阴影里,只剩下一双锐利的招子,眼神不善的看着李隐。
而在他身旁的床上,杨雪雁已经醒了过来,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头。
“咯咯,李隐哥哥,抱……”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坐在床头的杨雪雁突然朝李隐伸出了胳膊,傻笑着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