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了心意,我便更肆无忌惮。
二皇子护着我,经常创造机会给我打掩护。
作为回报,我也经常从宫外带些民间小吃给表哥和姨母。
我们走遍了后宫每一处花园,在桃花树下埋过酒,在秋千上向阳大笑。
从八岁到十四岁,我的少年时期明媚而灿烂。
我那心爱的十一岁少年郎如今也已长成翩翩公子,即便是走在人后,也足以吸引京城贵女们的目光。
但宋薪的眼睛里只有我。
他在朝中当了个有名无实的小将军,平日里只需去禁军中点个卯就好。
宋薪与所有人的关系处得都好。
大家都知他没有野心,一直都忠心耿耿跟在二皇子身后做个沉默的护卫。
他说再过几年他便能封王了,到时候他便求个闲职,远离朝堂纷争,当个闲散王爷。
我还记得他当时的那个眼神,明亮而有朝气,好像容纳了世间所有美好。
那段日子真好,我至今回想起来还会充满怀念。
然而,变故出现在不久之后。
宣德二十年,匈奴入侵大梁边境,信使浴血报信回朝时,匈奴已破第三城。
大梁重文轻武,安逸了十余年,到头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陛下急诏,广征能才,最后竟只有宋薪一人站出来应征。
那年宋薪十七,我十四。
他走后我才从父亲嘴里听说,宋薪答应出征时只提了一个请求。
为我俩请旨赐婚。
边疆战事胶着,打了四年才堪堪稳固局势。
第五年春,匈奴耗不动了,折身北上,寻找新的草原去了。
我等到十九岁,终于等到队伍最前方那匹高头大马,但一切物是人非。
孤身一人前去边疆的宋薪,回来时马后却拖着一串奴隶,那些人衣衫破烂,却依然能看出昔日华贵。
那些奴隶中打头的有一个女孩尤为打眼,她金线织就的衣服还算完整,只是沾了血迹,显得僵硬粗糙了许多。
察觉到我的视线,那女孩敏锐的循着看过来,浅棕的眼睛麻木而茫然。
听身旁的消息灵通的小侍说,那些人是被俘获的匈奴贵族,匈奴败仗被迫北上的时候被王族舍弃了。
宋薪打过去的时候把这帮人包圆了俘获,一直带回到京城。
我趴在酒楼视野最好的窗台边望他,看着他身后那一串淋漓血迹,突然感觉一股凉意顺着脊背爬上后脑。
功臣回朝,举国同庆,庆功宴开了整整三天。
我随母亲低调的坐在席间,出神的望着我那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多年不见,宋薪早已褪去青涩,身量拔得极高。
战场厮杀带来的凶性萦绕在他身上,隔着极远的距离却好似还能闻到血腥味。
那张俊脸还是很好看,粗粝的风沙没有毁坏那如玉一般的面庞,只把他打磨得更加挺拔锋利,身姿卓越。
青年将军带着独一无二的气质,引人瞩目。
席间许多贵女都偷偷看他,我也不例外。
他还是能精准捕捉到我的目光,然后笑着朝我偏一下头,充满安抚意味,接着便转头和旁边人觥筹交错。
好像什么都没变,这还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少年。
但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我脑中不由自主的再次回想起那些马后拖行之后留下的血迹,恍惚间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