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孙皓程忌的其他类型小说《两晋风云乱孙皓程忌全局》,由网络作家“日出迁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好了,咱们接着说正事。”诸葛胤把刚才说的引胡人刮骨疗伤之策,跟曹猛解说了一遍。曹猛跟曹复、曹规的反应一样,吃惊不小。汉人统治中原大地几千年,让未开化的蛮夷之人入主中原,曹猛接受不了。小心措词道:“先生,别无它法吗?那都是些茹毛饮血、好勇斗狠之辈,让他们入主中原,中原百姓太苦了。”诸葛胤眸色微冷:“非我心狠,而是晋国也好,吴国也罢,从根上烂透了,内政失修,内讧必起,内讧起,外侮必乘虚而入,木朽虫生,墙罅蚁入,自古皆然。蚌鹬相争,岂能不授渔人之利?若君上,辨忠奸,别贞淫,抉明昧,核是非,统御有方,文武将相、州郡牧守,个个都是贤能廉察,称职无惭,就是胡人各族凑成一个空前绝后的大联盟,也休想占去我汉人疆土半寸。汉人非贵,夷人非贱,只守定上...
《两晋风云乱孙皓程忌全局》精彩片段
“好了,咱们接着说正事。”
诸葛胤把刚才说的引胡人刮骨疗伤之策,跟曹猛解说了一遍。
曹猛跟曹复、曹规的反应一样,吃惊不小。
汉人统治中原大地几千年,让未开化的蛮夷之人入主中原,曹猛接受不了。
小心措词道:“先生,别无它法吗?那都是些茹毛饮血、好勇斗狠之辈,让他们入主中原,中原百姓太苦了。”
诸葛胤眸色微冷:
“非我心狠,而是晋国也好,吴国也罢,从根上烂透了,内政失修,内讧必起,内讧起,外侮必乘虚而入,木朽虫生,墙罅蚁入,自古皆然。蚌鹬相争,岂能不授渔人之利?
若君上,辨忠奸,别贞淫,抉明昧,核是非,统御有方,文武将相、州郡牧守,个个都是贤能廉察,称职无惭,就是胡人各族凑成一个空前绝后的大联盟,也休想占去我汉人疆土半寸。
汉人非贵,夷人非贱,只守定上古九州的范围,不许胡人羼入,却因圣帝明王寥寥无几,又无良臣将相护国,治少乱多。人必自侮,然后人侮;家必自毁,然后人毁;国必自伐,然后人伐。
历朝外患,从内乱入,内乱越多,外患亦趋深。汉人自成鹬蚌,就别怪咱们做了渔翁。我也只不过是应时运势,借胡人之力,替康儿报仇血耻。至于,屈死的汉人,怪只怪他们生不逢时!”
诸葛胤的一大套话,听得曹猛、曹规直咔吧眼睛,他们半懂不懂。
曹复在诸葛胤膝下受教多时,听出了先生的心虚,诸葛胤少有说这么长段话的时候。可见,要用先生说的那些道理,说服他自己有多难。
诸葛胤夹了口茶,缓了缓心绪,接着道:
“伦常乖舛,骨肉寻仇,是为亡国的第一祸胎;信义沦亡,豪权互阋,是为亡国的第二祸胎。胡人不过乘间抵隙,可进则进,既见我中原危乱,乐得趁此下手,分尝一脔,而我只是看到了灾祸必然发生,因势利导罢了。
当然,不能让胡人痛痛快快入主中原,胡人只是咱们对他们的称呼。胡人分好些族群,他们互相之间也是争斗不断,他们不斗,咱们也要想法子让他们斗。汉人开蒙早,有几千的文化底蕴作依托,会没法子把局面扳回来?你们也太小看汉人的智慧了。”
话落,屋静,许久,没人言声。
曹猛、曹规转着眼珠子,前有诸葛亮,后有诸葛胤,曹猛、曹规自然相信汉人的智慧谋略,诸葛胤的说辞 ,令二人舒坦了不少。
曹复插嘴道:“可是,先生,那个奶娃娃太小了,得等好些年才能长大呢?”
诸葛胤点点他:
“你呀,就是沉不住气,司马氏一族根深叶茂,想拔除,不是杀个司马瑰、司马景那般简单。人死多了,你当司马炎是吃素的?等那娃娃20年,让他渡江夺了长江以南的控制权,相当于断了司马氏的帝王路。不费咱们一兵一卒,悄悄换了司马氏的继承人,不值得等20年吗?”
曹复不服气:
“那他太小了,就算我有耐心等,中间的变数也太大了。他顶着司马伷长孙的名头,后宅那些阴私事,先生比康儿知道得多,就算没有那些阴私手段,他自己染了疫症,也有可能中途夭折了。”
诸葛胤摊摊手:
“不错,真如此,那只能说司马氏气数未尽,康儿运气太差,为师也只能无奈叹息了。”
曹复一噎,他的运气从来就没好过!
早年,诸葛胤利用姜维,被个叫丘建的小人物坏了好事。后来的八星争日,马上就要见到曙光了,又被步阐搅了局。洛阳瘟疫,眼瞅着司马炎要断气了,又蹦出个王叔和,他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曹复小脸晴转阴,屋内气氛为之一沉。
曹规探头探脑左右看看:
“先生,听了半天,您看我总结的对不对啊。等晋国朝廷生变,让窦杰的人归蜀,把蜀地从晋国单分出来。然后引胡人入主中原,跟司马氏争夺中原的控制权,那个娃娃渡江而治。咱们再想法子让胡人内斗,削弱他们的实力。再助那娃娃夺回中原,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诸葛胤点点头,补充道:
“不错,但你少说了一条,一旦晋国朝廷生变,远在凉州的张轨不会错失良机,他一定会将凉州据为已有,晋国的版图就又去了一块儿。司马氏的统治四分五裂,在这个过程中,胡人也好,司马氏内部也罢,都会一点点消磨司马一族的有生力量,康儿的仇也就报的差不多了。
不过,过程肯定不会像说得那般简单,中间会出现许多不可控的因素,我也无法保证能顺利实施。就比如,康儿说的那个娃娃,一旦他中途夭折,所有的谋划就是空谈。”
曹猛、曹规互相对了半天眼神,文人太阴险,就没有他们想不出的损招。偷偷换了司马氏的血脉,分裂晋国统治,引胡人削弱司马氏的有生力量,先生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方法虽磨人了些,但确实比他们一个个杀来得隐蔽,也要安全许多,兄弟们也少流些血,虽然过程不可控,但值得一试!
只一瞬,二人就同意了诸葛胤的长远方略,以他们的脑子,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曹猛道:“康儿,我看先生的法子不错,可行性极高,就是磨人了些,可也要安全许多。你才21岁,再等20年,不过才四十出头,叔觉着,可以一试。若你实在不愿意,咱们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曹规随声附和:“对,对,康儿要是不愿意,咱们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曹复瞅瞅二位叔叔,再瞄眼先生,半晌,闷闷道:“先生的法子自然是好的,康儿就怕没命等那么久。”
曹猛大巴掌使劲拍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在我们几个长辈跟前,也有你装老的?咱们还没死呢,哪轮得到你。放心,再过二三十年,叔叔们还活蹦乱跳呢,你的命且长着呢。”
曹规赶紧跟上:“是啊,是啊,康儿,先生和叔叔们都没言老,都有信心帮你除了司马一族,你年纪轻轻的,说什么丧气话。”
曹复自幼聪慧,一听之下,已知二位叔叔倾向先生的长远谋划,仔细想想,先生的谋划想当然的成分居多,却并非不可行。
实施起来,虽不如真刀真枪来得痛快,却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效……
一旦想通了,再等20年就不是太难接受的事,努力挤出个笑容:“二位叔叔说得是,康儿就再等20年。”
“欸,这就对嘛。”
曹猛的蒲扇大手,拍得曹复生疼。
曹规笑道:“先生,那咱们不能这么等着吧,接下来该做什么,您得给咱们立个章程。”
诸葛胤抬抬眉毛:“你先把临平湖的事解决了,别的先放一放。”扫了眼曹复,接着道:
“临平湖一事,花费巨大,做什么不需要银子?缓些日子,再说吧。”
曹复脸腾地红了,这就是他任性的后果。
本来他还窃喜,挣了孙皓好大一笔银子,转眼就把挣的那点搭进去了,还不够,愧疚地抬不起头来。
曹规似笑非笑瞟了曹复一眼:“也行,缓缓就缓缓,反正日子长着呢。”
诸葛胤指尖在膝头上轻点了几下,淡声道:“疏通临平湖未必没有惊喜……”
曹复猛一抬头,有惊喜?!难不成先生还有后招?
曹规、曹猛瞪着牛眼等着诸葛胤的下文。
疏通临平湖不是小事,要投入天价的人力、物力,曹猛、曹规面上不显,私下里心疼得食不下咽,一闭眼就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往外飞,猛然听说有惊喜,不啻于溺水之人,恰逢伸过来的竹杆。
幽州官署。
卫瓘阴沉着脸,怒气压都压不住。
“乌桓人都死了?谁干的?守卫干什么吃的,几个人都护不住!”
护军统领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儿告罪。
得到消息,石崇也来了。
他轻摇羽扇,面上看不出情绪。庄子被一把火烧尽了,他的损失最大。
损失点钱财不算什么,他没想明白,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瞥了眼石崇,卫瓘没好气道:“贤侄,是不是你走漏的风声?”
扇子一停,石崇不满道:
“世叔这是何话?知道此事的,除了我,就是我石家的家生子奴才,卖了世叔,与我有何好处?我石家的奴才,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卖了我,除非不要一家老小性命了。倒是世叔,官署人来人往,漏了消息也说不一定。”
卫瓘语气肯定:“不可能,除了贤侄,本公未与人说过半个字。”
“那就奇怪了……”
收了羽扇,石崇在手上敲了敲:
“其实也简单,端看杀了乌桓人于谁有利,不就知道了。”
卫瓘皱眉,寻思片刻,咬牙切齿道:“拓跋……沙漠汗!”
石崇呵一声:
“乌桓离拓跋部和乞伏部都不远,世叔原本的算计,是想用乌桓人取代拓跋部,可庄子上的守卫众多,沙漠汗能带多少人来?不是他一家能吃下的。”
卫瓘皱眉:“你是说,乞伏佑临也参与了?乞伏部素来爱装死,他有那个胆量在幽州地界上动手?”
“为什么不敢?”
石崇反问:
“乞伏氏执掌乞伏部数代,纵观六部,只有乞伏部内部相对安稳,单靠装死怕是立不住脚的。”
听了石崇的话,卫瓘陷入深思,乌桓人死了,打乱了他的计划,他要如何扳回一局?
想到一事,问道:“够七日了吧?”
掐着手指算了算,石崇面露微笑:“正好七日。”
吃了这么大的闷亏,卫瓘眼神嗜血:“那就让本公见见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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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宇文莫那洗漱完毕,去院子里活动筋骨。
连日来,他忙着处理族人后事,荒于练武,身子很不舒服。
抻了抻筋,打了套拳,出了身薄汗,浑身舒爽,正欲再耍套刀法时,眼角余光瞟见一物。
捡起来一看,是枚玉佩,触手温润,下坠香囊和七彩宝珠。
他高举玉佩,对着阳光照了照,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是块绝世好玉!
思量片刻,冷哼一声,此物一看就是达官贵人所有,无缘无故出现在他院中,是栽赃陷害,还是当他贪财小人?也太小瞧他了!
不管对方是何用意,他不沾手,能奈他何?
这般想着,手臂贯入劲气,扬手远远扔了出去。
“哎哟,谁?谁打老子?”
宇文莫那冷笑,在胡人驿馆说汉语,还这么嚣张的,除了段部中人,不作它想。
外面还在叫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宇文莫那不作理会,自顾自耍刀,刀风卷起一地沙尘。
宇文部院外,是共用的花园子。
一个青衣汉子,捂着额头,骂得正欢。
宇文莫那手劲儿极大,青衣汉子被砸得不轻。
“行了,行了,别骂了,你这一下不白挨,是块儿玉佩,成色不错,拿去当铺,少说能当200两银子。”
围观之人七嘴八舌,有说值200两的,有说值500两的。
一人翻来覆去看半天,啧啧道:“是块好玉,价值还真不好说,值2000两也说不定。”
闻言,青衣汉子收了骂声:“真的?嗨,还真是,呵,发财了,发财了。”
有人酸味上头:“别高兴太早,人家没准扔错了,这么好的玉佩,能凭白便宜你?”
青衣汉子颠着玉佩,瞪着牛眼,恶声恶气道:
“操,姥姥,砸了老子一下 ,还想拿回去,没500两银子,想都不别想。”
500两是他能想到的最高价,以他的身家,2000两是异想天开。
正说着,沙漠汗慢步踱了过来。
他喜忧参半,喜的是,昨夜干了件大事,忧的是玉佩不见了,不知对方何意,多少有些不踏实。
隐约听见玉佩二字,心头一动,调转方向,朝这边走来。
伸着脖子,一眼瞧见青衣汉子手里的玉佩:“这玉佩……”
见沙漠汗似识得玉佩,青衣汉子手往后藏,瞪眼道:“你砸的老子?500两银子,没500两,休想拿回去。”
他不认识沙漠汗,但见沙漠汗服饰华贵,猜测对方身份尊贵。
即便如此,他占着理,没打算轻易将到手的玉佩交出去。
沙漠汗愕然,砸他?500两银子?说的什么?
见他没反应,青衣汉子不耐道:
“给不给?不给银子,玉佩归我了啊,老子的头金贵着呢,不能白挨砸。”
沙漠汗很疑惑:“你是说,有人用玉佩砸你?”
青衣汉子皱眉:“不是你砸的老子,你要什么玉佩,瞎耽搁工夫。”
说罢,转身要走。
“等等,等等。”
沙漠汗拦住他:“我身上没带银子,一会儿,你去拓跋部的院子取便是。”
青衣汉子面色稍缓,却仍不肯交玉佩:
“不行,一手交银子,一手交玉佩。你瞧瞧我头上,都见血了。你不认账咋办,老子是吃亏的人吗!”
他手指沙漠汗仆从:“你,让他回去取,我在这等着。”
玉佩远不止值500两,沙漠汗很喜欢,不愿多生事端,依言让人去取。
又问青衣汉子:“玉佩从哪个方向砸过来的?”
以为沙漠汗是想捡便宜,青衣汉子沉下脸:
“到底是不是你的?人家找来,跟我没半毛钱关系,银子不退啊。”
沙漠汗笑着解释:“阁下放心,玉佩确实是我的,昨夜不甚丢失,在下也在找它。”
青衣汉子长长噢了一声,半信半疑道:“这样啊,那就奇怪,我刚刚就站在这儿,”
他比划着指了个地方:
“从那边飞过来的,砸得我晕头转向,手劲儿可真大。”
沙漠汗朝他指的方向瞧去,宇文部的院子!
难道是宇文莫那拿了他的玉佩?可为什么又扔了呢?
以他对宇文莫那的了解,直觉不是宇文莫那干的。
仆从回来的很快,凭白送出500两银子,转了一圈,玉佩终于又回到沙漠汗手上。
手握玉佩,沙漠汗遥望宇文部院子,久久不动。
风起,树叶沙沙作响,天空忽地暗了。
有人惊呼,天哪,那是什么?我天!黑,黑云,怎么飞得那么快!
沉思中的沙漠汗被惊醒,遥望天空,一块儿黑云朝他的方向快速移动,沙漠汗心头蓦地升起不安。
正在耍刀的宇文莫那收住刀势,他驰骋沙场多年,对危险有超乎常人的警觉。
就见一片黑云遮天蔽日地俯冲下来,他下意识举刀护住身周,那黑云掠过他头顶,呼啸而去。
“啊,啊,来人,快来人,救,救命,走开,走开,不要,不要,不,啊,啊,啊……”
绝望、恐惧的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宇文莫那朝声音处飞奔,还未到近前,眼眸蓦地瞪大。
数以千计的乌鸦在啃食地上的男人,男人翻滚着身体,不停嘶嚎惨叫,他浑身是血,已看不清面目,见惯尸山血海的宇文莫那不忍直视。
仅迟疑了一瞬的功夫,地上的男人已没了声息。
乌鸦仍不肯走,扑腾跳跃在血色里,遍地的乌黑,间染惊心刺目的红。
闻讯赶来驿馆守卫,吓得集体失了颜色。
等众人赶走乌鸦,再看那人,谁也不能把地上之人,与沙漠汗联系在一起。
一地狼藉,半泡在血肉里的明黄色玉佩,仍耀眼夺目。
“来了,来了,御医来了。”
内侍们知道徐良娣伤得重,直接将黄掌史架来了。
黄掌史上了年纪,被内侍们架着跑了一路,样子颇为狼狈。
一瞧徐良娣惨状,顾不得给司马炎见礼,放下医箱,直接查看伤情。
刚要上手,顾着男女大防,不由顿住,看向司马炎。
知道他在顾忌什么,邓询提醒愤怒中的司马炎:
“皇上,徐良娣要紧。”
自大晋建国以来,后宫还从未发生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司马炎气得浑身发抖。
沉着脸斥道:“看什么看,还不救人。”
得了话头,黄掌史吩咐医童:“赶紧找两个医女过来。”
又对周围的人说:
“李娘娘的贴身婢女留下,其他人别看了,散了,散了。”
随后,对司马炎道:
“陛下,徐娘娘伤势太重,不易搬动,得召人围个布幔,就地医治。”
接着叩头:
“徐娘娘怀着身孕,本就虚弱,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皇孙肯定保不住了。即便是娘娘,怕也……”
怕也活不了了。
众人瞧向徐良娣,不知何时,徐良娣已经晕过去了。
司马炎的脸更黑了,狠狠瞪向贾南风,恨不得立时杖杀了这个谋害皇嗣的丑妇。
贾南风原想悄没声将徐良娣处理了,千防万防,防漏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内侍。
暗忖,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本宫等着,等本宫过了这关,非弄死你不可。
此时,她也有点害怕,强撑着辩道:“只许她不敬儿臣,就不许……”
她话未说完,司马炎绷不住怒意,喝道:“掌嘴!”
压根不用查问,也知,徐良娣一个妾室,怎敢跟太子妃撞腰子。
这个妒妇,跟她那个母老虎的娘一个样,是个容不得人的醋坛子!
平日吃吃醋便罢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徐良娣的肚子。
前个儿,御医才禀报徐良娣怀的是男嗣,今儿就出事了,没有鬼,他司马炎的皇位让她坐!
邓询恭恭敬敬朝贾南风行了一礼,说了声:“娘娘,得罪了。”
扬起巴掌,使出八分的力气,朝贾南风面上扇去。
啪的一脆响,贾南风哪挨过打,半边脸眼瞅着肿了。
又羞恼,又委屈,呜咽地唤了声:“父皇……”
司马炎再次喝道:“掌嘴!”
邓询很听话,挥手又是一巴掌。
先生吩咐他,护住司马衷的子嗣。
刚才去叫人的内侍,小良子,就是他安排在徐良娣身边的。
眼瞅着瓜熟蒂落了,一个没看住,就被贾南风弄没了,邓询格外火大。
若非顾忌着贾南风太子妃身份,他就要拿出十足十的力气了。
扇完了,见司马炎阴着脸不说话,明白了,皇上他老人家气儿没消,还得接着打。
低低道:“娘娘,对不住了,您受累。”
啪啪啪啪,他恨贾南风坏了先生的吩咐,下手不轻。
贾南风被打得晕头转向,牙齿松了,脸上见血印子了,也不见司马炎喊停。
邓询正打得起劲儿,闻听内侍来报:
“陛下,鲁郡公求见。”
听见她爹来了,贾南风捂着肿得老高的脸,委屈地眼泪哗哗直掉。
邓询刚闯进东宫,贾南风的贴身嬷嬷知道不好,忙命人给贾充送信。
闻听女儿做下此等蠢事,贾充夫妇惊得魂都没了。
心说,傻闺女呀,傻闺女,弄死个妾室,有的是法子,哪用你亲自上手啊!
郭槐急得直转圈:
“老爷,这可怎生是好,你要救救咱闺女。”
贾充铁青着脸,骂道:“你生的好女儿,妒妇,都是跟你学的。”
就因为,他在奶娘怀里逗弄了几下儿子,郭槐就寻机将奶娘处死了,吓得两个小儿惊惧而死,弄得他连个摔盆打碗的都没有。
提起这事,贾充就恨不得撕了郭槐。
搁在平时,郭槐铁定不依不饶,此时也顾不得了。
“老爷,不是翻旧帐的时候。旹儿是咱闺女,一家子富贵,还指着旹儿呢,她可不能出事啊。”
贾充怒道:
“贾家富贵,不在你闺女身上,是在老夫身上。没有老夫,她当个屁的太子妃,懂不懂?懂不懂?你个蠢妇!”
甩甩衣袖,愤然离去。
虽怒其蠢笨,自己的闺女,不得不救。
贾充一路快马急驰,奔命般朝皇宫而来。
贾充是司马家的铁杆拥趸,司马炎再怒,也得给贾充几分薄面。
帷幔里,黄掌史正在救治徐良娣,听不见半点声息,又恨了几分,射向贾南风的眼神能杀人。
闭目良久,抬头望天,此时已近正午,阳光正盛。
张张眼皮,寒声道:
“跪在这儿,什么时候徐良娣醒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顿了一下,又道:
“不许给她水喝,好好晒晒她这身皮,晒出作恶的蛆虫,妒妇的毛病就好了。”
身为公公,如此说儿媳妇,不可谓不毒。
贾南风面皮烧得火烫,却无丝毫悔过之意。徐良娣个贱蹄子,谁叫她怀了男胎,她该死!
司马炎重重哼了一声,方转身离去。
看都没看傻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司马衷。
刚出东宫,迎面碰上闻讯赶来的继后杨芷。
“陛下,臣妾听闻……”
她话未说完,司马炎没好气道:
“朕将后宫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给朕管着后宫的?哪有你姐姐半分治家之能!”
这话怎么说的,杨芷怔然,她不是杨艳,与司马炎的夫妻情份浅得很,再委屈,也不敢表露出来。
失了皇孙,司马炎一腔怒意不知该朝谁发,杨芷不走运,赶上了。
“朕好不容易就要得个皇孙了,生生被你的好儿媳作贱没了,再有下回,你这个皇后也不用做了。”
他话说得极重,丝毫不给杨芷脸面。
话罢,拂袖而去。
杨芷的贴身宫女玲儿,小声替主子打抱不平:
“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主子,太不体恤主子了。谁不知道太子妃是个混不吝的,主子又是继婆婆,哪里肯听主子的。”
杨芷眼圈泛红,说起来,她这个继婆婆,比便宜儿媳妇还小两岁呢。
忍了忍心中委屈,叱道:“皇上是你能编排的,不想要舌头了!”
玲儿是她打娘家带来的,自幼一块儿长大,情份堪比姐妹,才会这般口无遮拦。
玲儿福了一礼,不情不愿道:“奴婢知错。”
可看她神情,哪有半分知错的样子。
杨芷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何况是玲儿。
怔怔地站在东宫墙外,望向道边随风摇曳的花草,眼底涌上湿意,她还不如这些花花草草活得肆意呢。
她资历浅,后宫高位嫔妃们,没几个服气的,小动作不断,应付得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还是听不见皇上半句好话,事事处处拿她与先皇后做比较,不由泄气,脚都快抬不起来了。
努力稳住心神,缓了半天,挺直腰身,端出皇后娘娘的气势,踏入东宫。
转了个弯,一眼瞧见头脸青肿的贾南风,顶着日头,泪眼婆娑地跪在院子正中央。
皇上亲口罚的,东宫众人不敢给她拿药敷脸。
本就丑得不堪入目,脸又肿成猪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杨芷暗道了声,该!早该治治她了。
贾南风为人蛮横,见不得容颜俏丽的女子,私下里,干了不少把人脸划花的事。
她旁敲侧击地提点过她几次。
贾南风懒洋洋的,总说,是狐媚子勾搭太子,她才下了狠手,若不处置,岂不是人人生出攀龙附凤之心,还要宫规做什么。
瞧瞧,反倒给她这个继婆婆说规矩!
今日,她正在处理宫务,猛然闻听,贾南风把怀有身孕的徐良娣肚子扎破了,骇了一跳。
宫里杀人的手段多了,敢用如此血腥手段谋害皇嗣的,贾南风是头一份。
徐良娣怀了男嗣,她就知道,贾南风消停不了。
记着先皇后的恩德,她对徐良娣肚子里的金孙,颇为关照。
各色补品,流水般送来给徐良娣补身子,谁让她怀的是皇上的长孙呢!
何况,这位长孙,还流着弘农杨氏的血。
衷儿先天不足,皇位岌岌可危,杨家盼天盼地,终于盼来了好消息。
父亲数度派人送补品进宫,还修书与她,让她好生关照徐良娣。
她明白,徐良娣肚子里这位,关系着杨家三代富贵。
虽说,不论东宫哪位妃嫔怀上龙子,都是杨家半个外孙。
可有贾南风这个心狠手辣的妒妇在,东宫嫔妃们,不是想怀,就能怀得上的。
想到这儿……杨芷气息又凉了几分。
翌日,曹复一行睡到申时才起。
洗浴,更衣完,坐到馆子里用膳时,天光已暗。
“小二,咱们这么些人,有啥好酒好菜,你看着安排,爷不差钱。”
曹猛拍着钱袋子,一如既往地财大气粗。
他们选了家门面还算气派敞亮的酒楼,二层格局。到得早,占据了二楼最好的雅间,推开窗子,能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点点灯火。
“好咧,爷稍坐,菜马上就来。”
小二脆声声应着,商家就喜欢这样的豪客,爽快,不打包。
瞧这一行人的气派,能剩下不少,带回去,家里人也能解解馋。
做吃食买卖的,少有厨子不拿生食的,而跑堂打杂的拿客人的剩食。
这里面有讲究,厨子不仅掌握食物的品质,还掌握出菜量,厨子下手松一点,出菜量就大,客人得了实惠,亏的自然是东家。
大多厨子是从客人的菜量里克扣,只要别太过分,东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
客人的剩食,原就是要扔的东西,拿了也就拿了,没哪个东家会拦着伙计不让拿。
真有那样的东家,生意肯定做不长久,没人愿意跟着这样的东家打江山。
曹复一行15人,分两桌上菜,一人按两个菜算,就得30份菜,大老爷们饭量大,打点富裕,多出七八盘菜算少的,加上酒、主食,少说几十两银子的开销。
小二一边飞快打着小算盘,一边高声传菜,听得曹猛眉眼含笑:
“北边儿别的赶不上南边儿,可这传菜的敞亮劲儿,南边就不多见,咱爷们,就喜欢听北地小哥儿传菜,听着喜庆、提神!”
南边儿馆子,讲究轻声细语,生恐声音大一点儿,扰了客人用膳心情,蹑手蹑脚,做贼一般。
曹猛性子阔朗,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小二喜喜庆庆传菜的方式,得了他欢心。
一高兴,随手甩出个打赏的小银锭子,小二的声音再次拔高两分。
烧鸡、酱蹄䠙、五香鸭、清蒸河鱼、烤羊腿……小二机灵地上了一堆实实惠惠的硬菜。
这是今天的第一顿饭,一众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在外边儿,没有主子不动箸,属下不许动箸的说法,曹猛也不在小事上要求众人,不待曹猛发话,一众大小伙子双手齐上,几乎是上一盘光一盘,喜得小二连声传菜。
“爷,您要点什么酒?咱们酒楼有菊花酒、杏花酒、茱萸酒、还有长安酒、余杭酒、青田酒……”
他口齿伶俐地报了十好几种酒名,有以主料命名的,有以地名命名的,喘了口气又道:
“最便宜的是高梁烧,十文钱一坛子,最贵的是五年份菊花酒,要10两银子一坛。”
酒楼的酒坛子不大,单手可握,10两银子一坛已是天价了。
当然,就算是最普通的高梁烧,也比寻常酒家的酒要好上不少。
曹猛一行,除了曹复穿得像个公子哥,其他人都是一副随从打扮,小二见多了来来往往的客人,少有几个主家会给随从上好酒的。
因此,多问一嘴,免得没说清楚,结账的时候闹矛盾。
曹猛掏出几张金叶子,啪地拍在桌上,笑骂道:
“菊花酒,先上十坛子,怕爷喝不起,怎地?”
今天是中元节,百姓祭祀酬神的日子,六部会议没说哪天开,趁着没事,正好让兄弟们松松心,乐呵乐呵。
一见金叶子,小二双眼放光,点头哈腰道:“哟,爷,小的不敢,这就给各位爷上。”
说完,一溜快跑,十坛菊花酒喊得传出老远。
不大会儿功夫,十坛子菊花酒上齐了,还多了一坛子。
小二堆着笑道:“各位爷要的多,我们掌柜多送一坛子茱萸酒,这酒也不错,各位尝尝。”
曹猛摆摆手:“多谢你们掌柜的,下去吧,有需要再叫你。”
他迫不及待拍开酒封,霎时,房内飘满了菊花香。
曹猛吸吸鼻子:“嗯,好酒!好酒!!”
大多酒楼里的菊花酒是去年的,二三年份的也有,五年以上的极少,今日能碰上,也算稀罕。
众人纷纷开封,酒香更浓,吸鼻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好酒声不断。
曹复望着窗外明明灭灭的灯火自斟自饮,眸色散淡。
酒楼地势高,外面不远处有条明渠,百姓们在放河灯,有的摆上桌案酬神,还有不少做小买卖的,三五一群,甚是热闹。
两张出色的脸突现眼帘,是慕舆汗和慕容颜。
二人相携而来,出众的外貌,即便淹没在人堆里,也分外打眼。
曹复举着酒杯的手顿住,身子不自觉向外探。
慕容颜举着手里的小玩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比比划划的,笑颜似明渠里绽放的河灯,让人舍不得移眼。
哐啷一声巨响,拽回曹复的注意力。
隔壁间传来叫骂声,有胡语,有汉话,听了半天,似是客人挑剔菜肴不干净,惹出来的争议。
事关胡人,曹复向曹虎递了个眼色,曹虎起身出去,再回头找慕舆汗二人时,已不见踪影。
小二前来致歉:
“各位爷,不好意思,隔壁间有客人闹事,扰着各位爷用膳的心情了,掌柜的赠两份菜,给各位爷赔礼。”
曹猛笑问:“听声音是胡人,怎地闹起来了?”
小二满脸的愤愤不平:
“说来一肚子气,那些胡人看着大爷似的,其实兜里没几个子,想吃好喝好,又不愿掏银子,吃的差不多了,弄个蟑螂在菜里头,摆明了赖银子。客倌,你说,气不气人。”
曹猛随意道:
“哪个部落的?在咱们的地盘上,还敢如此嚣张,官家就不管?”
小二撇撇嘴:“秃发部的,一脸凶相,我看他们是想找事。要不是有人替他们结了账,且得打官司呢,咱们都使人去叫官差了。”
曹猛心头一动,大多商家遇到类似的事,都选择息事宁人,少有与客人杠上的,看来这家酒楼背后的东家不简单。
“有人替他们结账?又是哪位?”
小二眉头微拧:“看穿戴是汉人,说的却是胡语,小的也不清楚是哪个部落的,许是段部的,段部汉人多……”
正说着,楼下又闹了起来。
小二道了声歉,匆忙下楼。
骂骂咧咧地声音传上楼来,还有桌椅板凳碎裂的声音。
曹虎回来了,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死人了,就是刚才隔壁间的客人,说是刚出酒楼,没走几步,就毒发身亡了,秃发部的人正闹呢,有热闹瞧了……”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主子,我好像看见我哥了。”
曹复挑眉:“你哥?”
本以为今天能见到曹虎的孪生兄长,这个点了还不见踪影,不知在忙些什么。
曹虎嘘着主子神色,小心翼翼道:“我总觉着这事,跟我哥有关……”
他欲要再说,被曹复止住:“行了,回去再说。”
也就说话的功夫,官差把整个酒楼封锁了,楼里乱成一团。
曹猛骂了句:“奶奶的,走不了了。”
斜了眼曹虎,曹虎跟曹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心说,小子,你那兄长,要惹事,就不能等主子不在场的时候?
曹复却满脸兴味,说了句:“省钱了。”
死人是大事,官家要派人核查酒楼中人的身份,盘问事由,没两个时辰完不了事。
按规矩,酒楼要给客人免单,商家只能自认倒霉。
果然,没一会儿,掌柜的亲自上来拱手作揖:
“各位官倌,酒楼出了人命案,惊着客人了,今日开销,酒楼一应免单赔罪。劳烦各位在官家做个登记,还有些事要盘问。哎,给各位添麻烦了,实在抱歉得很。”
边说边肉疼,眼角眉梢瞟着十坛子菊花酒,直叹气。
本以为能小赚一笔,结果……亏大发了!
曹猛乐得合不拢嘴,他不是吃白食之人,却也不会有便宜不占。
心说,亏了,有这好事,菊花酒该多要十坛子的。
宇文莫那惊骇得挪不动步子,稳了稳心神,上前几步,俯身想捡起玉佩,手顿在空处,又缩了回去,急退数步,转身快速离去。
他阴沉着脸回到屋里,问道:
“你知道有什么东西,能让乌鸦袭击人吗?”
向来对他爱搭不理的神秘人,缓缓抬头,诧异道:
“乌鸦袭击人了?外面的热闹,是因为乌鸦?就刚才?”
沉吟片刻,神秘人抚掌,怅然道:
“好法子,可惜,我无处去寻七日追。否则,定让你尝尝滋味。”
闻言,宇文莫那拳头收紧,刚才的血腥便是他也不禁色变,却仍神色不改地问道:
“七日追?那是什么?”
神秘人嗤笑一声,不答。
宇文莫那早已习惯他的态度,接着道:
“早上,有块儿玉佩出现在院子里,被我扔出去了。刚刚,它出现在沙漠汗身边,我怀疑,乌鸦袭击人,跟那玉佩有关。”
虽辨不清死者面目,他头上的金冠,宇文莫那认得。
神秘人诧然,轻笑:
“沙漠汗死了?玉佩……呵,这么说,有人跟我一样,也想你死。呵呵,哎,可惜,实在是可惜,可惜你不贪财,但凡你贪财一点,死的就是你了。”
他晃着脑袋,满脸的可惜之色。
宇文莫那从未在神秘人嘴里听到过好话,也从未见他这般生动过,一时失神,愣在当场。
不见宇文莫那发怒,神秘人失了嘲讽的兴致,收敛神色,又变得面景无波。
等乞伏佑临得到消息赶来,现场已清理大半,还是能见到可怖的红,和黏腻在地上的碎肉,恶心得他当时就吐了。
闻讯赶来的人,几乎人人如此,谁也别笑话谁。
乞伏佑临慌了神,昨夜还活蹦乱跳呢,还与他合作干了件大事,今天就死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
卫瓘知道昨夜的事了?这么快就报复回来了!乌鸦怎会袭击沙漠汗?他是怎么做到的?……
无边的恐惧,锢得他喘不上气来,扬声大叫:
“来人,来人,快,快,打点行装,立即返程,立即返程。”
等不及从人,乞伏佑临逃命般奔出驿馆。
事件太大,驿丞赶紧上报官署。
端着公爷的架子,仪仗开道,卫瓘威风八面的迟迟赶来。
石崇也来了,玉佩是他亲手送出的,自然也要亲手取回。捂着帕子,屏住呼吸,还是挡不住刺鼻的血腥味。
皱着眉头,卫瓘似模似样围着案发现场转圈,问驿丞:
“事发前,可有异状?乌鸦怎会攻击人呢?”
不待驿丞回话,点点地上的碎肉:“真是沙漠汗?拓跋部太子爷身份贵重,可千万别弄错了。”
沙漠汗的随从惊得魂都没了,太子爷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会?怎么会……
再不济,他也是太子爷,出了这等惨事,如何禀报可汗?他们还能活命吗?
除了极个别的,大多随从对沙漠汗算不上忠心,私下里抱怨自己命不好,伺候个不得宠的傀儡,得多走运,才能跟着青云直上!
沙漠汗突然死了,却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见幽州最高长官来了,醒过神来,努力压下惊骇,挤出两串眼泪:
“我家太子爷无端遭难,还请公爷找出害太子爷的凶手,交与我拓跋部处置,我部可汗定会重谢公爷的。”
前途渺茫,沙漠汗随从哭得凄惨,他们能想到的,除了带回凶手谋求一线生机外,别无它法。
卫瓘满脸的哀婉沉痛:
“真是沙漠汗!哎,可惜啊,可惜,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当年,本公在洛阳数次见过你家太子爷,那等风采,几人能及?!谁能想到……哎,放心,放心,本公定为你家太子爷讨还公道。”
他转头吩咐属下:
“寻副上好的棺木,将太子爷好生收敛了,万不可这般……”
挥挥袖子:“哎!快去,快去。”
又温和地询问沙漠汗随从:
“事发前,你家太子爷可有何不对劲儿之处?”
随从缩缩脖子,眼神闪躲,他贴身服侍沙漠汗,太子爷昨夜干什么去了,他隐约知道些,可这事怎么说?
卫瓘问话,又不得不答,转转眼珠子,挑拣自己能说的:
“太子爷玉佩丢了,又寻回来了,就是……”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失了神,没顾上留意身周动静,打眼去寻玉佩时,发现玉佩又不见了。
“咦,玉佩呢?玉佩哪去了?刚刚花了500两银子,才赎回来的,哪去了,刚刚还在呢……”
他念念叨叨,想去翻沙漠汗遗骸,可那堆碎肉伤眼又恶心,实在下不了手。
石崇听出点意思,眉头皱了皱。
他令仆人趁乱将玉佩取回,场面太骇人,没人敢往这边多瞧,仆人很容易就得手了。
沙漠汗随从寻了一圈没找到玉佩,却瞧见石崇了,跟见着亲人似的,跪着爬了几步,扯着石崇衣角,哭道:
“石县爷,您送给我家太子爷的玉佩丢了,后来找回来了,可又丢了……”
石崇面黑如墨,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知道,玉佩是他送给沙漠汗的。
絮叨了好几遍,随从才发现,重点不是玉佩,抹了把眼泪:
“求求您,你与我家太子爷交好,太子爷死得太惨了,您一定要为我家太子爷做主啊,求求您,求求您……”
石崇给人的印象素来亲和,又送了礼给自家太子爷,举目无亲的情况下,沙漠汗随从自然而然将石崇当成了救命稻草。
眯了眯眼,石崇俯身扶起随从,温声道:
“地上凉,别跪着说话了,快起来吧,公爷在此,定会为你家太子爷找回公道的。你部可汗离得太远,太子爷后事还需你多费心呢。”
随从瞬时忘了玉佩,哭得哀哀凄凄,好不可怜。
安抚好沙漠汗随从,卫瓘转圈看望各部领队。
沙漠汗死得太过惨烈血腥,就算来意不善的秃发务丸也没了看笑话的心思。
若说有人想至沙漠汗与死地,一是沙漠汗的兄弟们,二是汉家,三是他们秃发部。
自己杀人,是想破坏卫瓘的合纵联横之计,人当然不是他们杀的。
沙漠汗的兄弟杀人,皇位之争罢了,一刀了事,不至于用如此血腥的手段。
那么,仅剩汉家了。
论六部与大晋的关系,属他们秃发部最让司马炎讨厌。
秃发务丸满脑子都是刚才的血腥画面,想到自己也有可能遭了暗算,恨不得立时生出双翅膀飞回部落去。
奈着性子,陪卫瓘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双方都觉无趣,很快就散了。
送走了人,秃发务丸问秃发一鸠:
“玉佩不是放在庄子里了吗?怎会出现在尸首旁边?”
除了宇文莫那,秃发务丸最先赶到现场,一眼瞧见玉佩,心生疑惑。
秃发一鸠也纳闷呢,急红了脸,赌咒发誓道:
“叔父,我真放在庄子里了,谁知道怎么跑回去的,真的,侄儿要骗你,是这个。”
他做了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
秃发务丸沉吟不语,侄儿没理由骗他,可玉佩是怎么回去的?
秃发一鸠挠挠头:
“叔父,我刚才听说,玉佩又不见了。”
秃发务丸没言声,不见就对了,拿走之人,就是下手之人,谁会将把柄留下!
*********
见卫瓘来了,慕舆汗趁机表达了要回去的意愿。
理由是,他双腿皆断,要回去养伤,慕容颜身受重伤,又被刚刚的血腥吓到了,为了自身的安全,想尽快离开幽州。
卫瓘笑着安抚,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好歹多留几日。
慕舆汗无奈:
“卫公爷,您都瞧见了,我这一院子的伤患,着实……”
着实难看,被人单枪匹马灭了一院子的人,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卫瓘自动补全慕舆汗的下半截话,如邻家长者般拍拍他肩头:
“你们与宇文莫那的争执,本公听说了,奈何两部争端多年,本公也不好横加干涉,真是难为你了。”
他止住慕舆汗再说,吩咐随从:“把我府上那两支百年老山参送来。”
随后,温声抚慰道:
“安心养伤,本公听说慕容部缺粮少药,日子艰难,本公调些粮草与你,多少也能缓些时日。”
话说到这个份上,慕舆汗不好再说,勉强应道:
“如此,多谢卫公爷厚义,在下替族人领了卫公爷的恩德。”
又说了几句好好养伤之类的话,卫瓘方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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