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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遗书纳兰兰兰袁青青全文+番茄

一叶琴弦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漆黑,翻身、伸手、踢腿,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坚实墙壁挡住。如此尝试了几次,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封闭在一个狭窄的空间,掌心所能触及之处,无不是冰冷的木料,上面刻满了形式繁复的花纹,让人无处着力。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确信自己听到了唐绝的声音。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谈话也不过是寥寥数语,但那种玩世不恭、随性而为的语调是任何人也模仿不来的。可他为什么要将我困在这里呢?现在已经无暇思考这些问题,因为这里的空气愈发稀薄,我的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虽然说拥有《死神遗书》的人是死神找不到的人,但讲道理,这种子虚乌有的说法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所有人的命运,本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对。以前的冒险经历...

主角:纳兰兰兰袁青青   更新:2024-12-05 15: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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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纳兰兰兰袁青青的其他类型小说《死神遗书纳兰兰兰袁青青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一叶琴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漆黑,翻身、伸手、踢腿,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坚实墙壁挡住。如此尝试了几次,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封闭在一个狭窄的空间,掌心所能触及之处,无不是冰冷的木料,上面刻满了形式繁复的花纹,让人无处着力。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确信自己听到了唐绝的声音。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谈话也不过是寥寥数语,但那种玩世不恭、随性而为的语调是任何人也模仿不来的。可他为什么要将我困在这里呢?现在已经无暇思考这些问题,因为这里的空气愈发稀薄,我的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虽然说拥有《死神遗书》的人是死神找不到的人,但讲道理,这种子虚乌有的说法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所有人的命运,本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对。以前的冒险经历...

《死神遗书纳兰兰兰袁青青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漆黑,翻身、伸手、踢腿,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坚实墙壁挡住。如此尝试了几次,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封闭在一个狭窄的空间,掌心所能触及之处,无不是冰冷的木料,上面刻满了形式繁复的花纹,让人无处着力。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确信自己听到了唐绝的声音。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谈话也不过是寥寥数语,但那种玩世不恭、随性而为的语调是任何人也模仿不来的。

可他为什么要将我困在这里呢?

现在已经无暇思考这些问题,因为这里的空气愈发稀薄,我的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虽然说拥有《死神遗书》的人是死神找不到的人,但讲道理,这种子虚乌有的说法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所有人的命运,本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对。以前的冒险经历中,我遇到过无数致命的险境,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无助,因为我连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完全无从着手。也许,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就在空气彻底耗尽的前一刻,我面前的黑暗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幽暗的天空,以及月光映照下那张惊讶的脸。

柳岸将手里的锄头扔在地上,与我异口同声地说:“怎么是你?”

我强撑着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具棺材里面,身上穿着一件古怪的黑色衣服,绣着诡异的花纹。四周是海边那片漫无边际的沙地,棺材旁堆满了新鲜的泥土,再看柳岸一身打扮与我一般无二,他之前分明扮演着掘墓人的角色,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竟然将我活埋了!

柳岸伸出手,将我从棺材里拉了出来,面对我满腔的疑惑,他只说了四个字:浮光海市。

我蓦然转身,月光下,只见海水彻底褪去,露出两座古意盎然的石桥。

“金乌黯,黑海枯,血月升,双桥浮,天下同,将臣出。”这句记载于《死神遗书》中的古老预言,至今已经应验了三分之二,或者说,全部。

“原来所谓双桥古镇,真的有两座石桥。”我心中骇然,面上却装作镇定如常。

柳岸伸手在棺材里摸索了一阵,最后取出一样物事丢给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封邀请函。

“没有这个东西,我们进不了浮光海市!”

为什么短短数天,柳岸仿佛对浮光海市所有这一切都了如指掌,而我不但一无所知,还三番两次差点丢掉小命。

“这几天你都查到什么了?”我有些不服气。

柳岸搔了搔后脑勺,神秘地笑笑:“浮光海市其实隐藏在海底,只有日食过后,血月初升时才会出现,听说还是芙蓉筑客武陵君存世的九项杰作之一,其他的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们快走吧,八人夜话就要开始了。”


如果宋凯的猜测是真,那么沈东来一定找到了失落的房间,并且至少打开过一次,还将钥匙藏在了里面。天知道,这件事与沈让的死究竟有没有关系。

在听完这个关键讯息后,通伯依旧决定着手准备晚上的拜蛇仪式,甚至将大熊带在身边做助手,完全不给自己儿子寻找钥匙的机会。张耀扬看了一眼沈东来的卧室,自言自语道,“还好现在是春天,老爷子的尸体放几天应该不成问题。”说完便跟上通伯的脚步,临走前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名义上,张耀扬现在是我的公公,对我客气理所应当。我当即陪了个笑脸,然后对身边的小桃说:“我差不多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能帮我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吗?”

小桃恭敬地点点头,快步出了偏厅,几分钟后,宋凯大叫一声“有了”,慌忙走出门外,沈谦和二夫人连忙跟了上去。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略微等了片刻,在确定众人不会再折返后,终于是时候确认自己的猜想了。

我认识一个叫纳兰兰兰的女孩,她年纪虽小,却号称能用一包方便面打开全天下的锁。我曾经跟她请教过,虽然只学得一点皮毛,但也够用了。之前张耀扬将卧室的门上了锁,但普通的防盗锁在我眼里,完全不堪一击。

不消半分钟,我便用一根牙签将锁打开,床上果然空空如也,方才躺在上面的沈东来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其实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服用安眠药自尽需要的时间跟剂量有关,床上摆放的药瓶都是50片装,为了效果逼真,甚至还故意洒出了十几片,如此小的剂量就算能杀死一个人,一刻钟的时间也是远远不够,而张耀扬恰好在这个时机出面证实沈东来的死亡,足见是这两个人的合谋诈死,还弄出一个所谓的遗言录音,到底有何目的实在引人遐想。不过沈谦二夫人通伯这些人没有看出还情有可原,张耀扬是沈氏制药厂的首席医师,不可能看不出来,而且沈东来的死亡由他亲口证实,在这场闹剧中最为可疑的他究竟负责扮演什么角色呢?

我反手关上房门,目光在卧室内搜寻,最后停留在床头左侧倒数第二颗塑造成蛇头形状的护栏上。这颗护栏与其他护栏相比,看去来格外光滑,显然是经常抚摸的缘故。我将手按在上面,轻轻一转,只听机括声响,床对面的书柜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个密道。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我当然选择了前者。可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发现这一切。

密道斗折蛇行,略有些往下的趋势,通往的密室应该修建在卧室的下方。我摸出手机照明,虽然这里没有信号,充当手电筒还是足够的,跌跌撞撞大约走了一分多钟,前方便出现一个出口,隐约有光影闪动。走过去一看,我顿时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这是一处巨大的房间,有一面墙上布满了方块形的屏幕,足有四五十块之多,全部显示正在播放中,正中间那片特大号的屏幕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

画面上的人竟然是小桃,场景是厨房,她正在下一碗面,突然,对面好像来了什么人,让她十分吃惊,甚至连锅铲掉了也没察觉。

突然,画面中传出声音,是清脆的锅铲落地声,与此同时,传来小桃的声音:“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想跟你做一笔交易。”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还从没听过的男人声音。

原来山庄里的一举一动,全被被人看在眼里,真是隔墙有眼!

“可惜了,摄像头安装的数量不够,你看不到与小桃对话的人是谁,否则一定会大吃一惊。”一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其实这句话本身就足以让我大吃一惊。

我强忍住内心的好奇,慢慢转过身,只见本已死去的沈东来正悠闲地躺在沙发里,一手拿着遥控器,一手端着一杯咖啡。之前我被数量众多的屏幕吸引住了,竟然没发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

我突然醒悟过来,原来山庄里随处可见的小蛇雕塑,它们的眼睛里面竟然装有针孔摄像机和窃听器,随时监视着我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而沈东来虽然在外人眼里是足不出户,却知道山庄发生的所有事,实在是老奸巨猾。

沈东来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你应该就是程衣吧,小让果然没看错人,他选的媳妇儿当真是冰雪聪明,不仅看出我是诈死,还发现了我的这间密室,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那第一个人又是谁呢?

“我是不是应该很荣幸,”说着话我将视线落到屏幕上,刚才小桃的画面已经被沈东来调走了,现在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坐在书房的宋凯,他抱着之前那本线装书,翻来覆去地看,满头大汗。我对他的兴趣当然低于沈东来,便接着问,“这间密室就是传闻中失落的房间吗?”

沈东来哈哈大笑:“你竟然知道失落的房间?不过这里不是,我藏钥匙的所在,怎么会是我自己观察你们的私人空间。如果真有人能发现那间房,这个人一定就是宋凯。”他遥指屏幕,“宋凯手里那本线装书便是当年桃源筑客武陵君亲笔所写的《机关总要》,上面记录她生平锻造机关的方式与特质,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如果被他参透其中的关键,恐怕就能找到……呃呃”说到此处,整个房间突然灯火通明,沈东来手中的咖啡杯失手坠地,他猛然握住自己的咽喉,脸色在一瞬间变成死灰。

我伸手探了探沈东来的鼻息,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死透了。


张耀扬是沈氏制药厂首席医师,在他的检查下,确认沈东来已经死于两小时前,也就是小桃向他送还钥匙之后一刻钟后。死因是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这其实不用他说,我们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床单上有两个褐色的药瓶,以及十几粒白色的药丸。

沈东来的豪华卧室位于百尺楼的顶楼,众人在听闻他的死讯后五分钟内便全部赶到现场。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老人味”,二夫人和沈谦不停地抽着鼻子。床上躺着的沈东来容貌枯槁,老人斑随处可见,应该是缠绵病榻多时,死状却十分平静。

报警!这是几乎在场众人的第一个念头,可是张耀扬在将我们带出卧室后,说了一番匪夷所思的话:“老爷死前留下了一份录音,里面明确指出让我们一定要在今天的拜蛇仪式结束后,选出下一任的家主,由他继承沈氏制药厂以及这间巴蛇山庄的一半。如果提前报警,所有的财产将会捐给慈善事业,在场所有人一分钱也得不到。我为了听完这份录音,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录音放出来我们听听!”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凯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难怪二夫人年轻时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十余岁的年龄差距也要主动投怀送抱。

张耀扬示意众人不要着急,然后打开了一支蛇形的录音笔。我注意到除了小桃和通伯,所有人没有任何哀伤的神情,看来这个沈东来这个家主当得一点也不得人心。

“我是沈东来,第一个听到这份录音的人应该是耀扬,请你务必不要报警,先听完这段录音。这些天我因病深居简出,大家恐怕早已经忘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吧。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我得了肝癌,晚期,这点耀扬很早就知道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全都注目张耀扬,后者耸耸肩,表示确实如此。而录音还在继续。

“我们沈氏制药厂为了研发治疗肝病的特效药,杀死了成千上万的毒蛇,不仅赚了上亿的财富,也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到头来我却要死于肝癌,真是讽刺,难道这就是巴蛇之灵在冥冥之中对我们沈家的报复吗?算了,不吓你们了。为了体体面面地死去,我决定在病发之前自杀,如果时间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在黄泉路上追到小让,毕竟,他是我最喜欢的孙子。

“不过你们放心,我死之后,这偌大的家业,已经安排好了去路。这幢巴蛇山庄分为两半,一半留给我那疯子妹妹,一半留给下一任家主,除此之外,家主还将全额接手我们的沈氏制药厂。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恐怕市值已经有好几个亿吧。闲话休提,接下来我即将说明选择家主的方式,请大家务必仔细聆听,这也是我为何不让你们报警的原因所在。

“家主将在4个人中通过游戏选出,他们分别是沈谦,大熊,小桃,还有小让没过门的媳妇儿程衣……”

话音未落,二夫人便大声嚷了起来,张耀扬连忙暂停了录音的播放,以免耽误接下来的收听。

沈谦也是义愤填膺,他本以为沈让死后,家主的位置顺理成章便是他的,没想到沈东来临死前竟然玩了这么一个把戏,为他活生生弄出三个竞争对手,其中一个是杂役,一个是女佣,还有一个竟然是陌生人!

他们一家三口还要数宋凯最为冷静,他用力咳嗽了一声,待二夫人安静下来,便示意张耀扬继续播放录音。

“游戏的内容很简单,谁能在今天的拜蛇仪式结束之前,率先找到山庄唯一的钥匙,他便是下一任的家主。这一切,我都提前写在了遗嘱上,还让田园律师事务所的田律师做了公正,他是我的至交,我相信他会做出最公正的判决。正本在他那里,副本在我的床头柜。小谦学过法律,可以看看真假,我确实没有开玩笑。”

乍听此言,众人一片唏嘘,原来不能报警的原因竟然是唯一能够打开山庄大门的钥匙被沈东来提前藏起来了,而他竟然将如此重要的选家主真当成了小孩子的游戏。仿佛是为了回应这种质疑,本来已经停下来的录音突然又恶作剧似得蹦出一句话:“大家放心,钥匙就藏在山庄的某处,而且我是绝对不会将我们沈家的财产交到外人手里的!”

既然不会落在外人手里,二夫人便轮流看了看大熊、小桃和我,脸上尽是冷笑,仿佛自己的儿子内定好了,已经胜卷在握的样子。她却没有想到,这句话的后半段其实另有玄机,不久之后真相大白,再回味起来却已经晚了。

沈谦却没有他妈妈如此乐观,他冲进卧室,翻出那份遗嘱,草草看完后叹息一声,对他的父亲宋凯点了点头,证实了遗嘱的有效性。

这时,小桃突然开口:“那么……程衣小姐和让少爷的冥婚还要继续办吗?”

我强忍住抽她一巴掌的冲动,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毕竟这是上亿的资产,跟沈让许诺给我的那张支票简直是天壤之别。

通伯点点头:“这件事也很重要,不过刚才听录音耽搁了太多时间,接下来还要筹备拜蛇仪式……”他一边说一边扫视全场,征求大家的意见。

二夫人知道沈谦是沈让的替身,如果冥婚继续的话,找钥匙的时间便会大大缩短,为了儿子的前程,她急忙开口说:“还是拜蛇仪式要紧,反正大家都知道程衣这丫头怀了小让的孩子,拜堂这些繁文缛节以后再补也不迟。”

这样的安排我自然是喜闻乐见,但是偌大一座山庄,我初来乍到,对地形完全不了解,想找到那枚钥匙无异是大海捞针,沈东来的遗言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玄机,到底是什么呢,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钥匙,会不会藏在那个失落的房间里?”一直沉默的宋凯突然喃喃自语。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在百余年前,那时还是民国时期,横云市建筑界有一名奇才,人称“桃源筑客武陵君”,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只听说她一生中共设计了九幢建筑,坐落于横云市九个风水极佳的所在,分别以上古神兽作为主题,不出意外,巴蛇山庄便是其中之一。“桃源筑客武陵君”有一个习惯,在所有她经手的建筑中,都会瞒着主人留出一个秘密的房间,这个房间在对外公开的设计图上是不存在的,外人不得其门而入,故而被同行称之为“失落的房间”。

传闻“桃源筑客武陵君”死前留下一句话,“一旦打开失落的房间,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死亡和不幸将会接踵而至。”


阳春二月是适合旅游的季节,相比悬空岛一带繁荣喧闹的度假区,清净幽僻的罗浮山确实更符合我这样单身女人的喜好。下了游览大巴已经是下午五点,日前那场大雨让道路泥泞不堪,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渐渐寸步难行,天黑前怕是到不了此行的目的地。

临近黄昏,四下万籁俱寂,竟然没有半点虫鸣,漫山遍野都是张牙舞爪的灌木荆棘,就在我犹豫不决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人嗓音:“不要动!”

我未及转身,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空气中顿时弥漫开刺鼻的火药味,一条三指粗细的青花蛇从眼前的树上掉下来,七寸以上的部分被打得稀烂。

“这些天,山谷里的蛇越来越多,就像在朝会似的。胖爷我虽然见多识广,也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大阵仗。”开枪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男人,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私以为“壮”比“胖”形容他更为恰当。他身上披了件蓑衣,微腆着肚子,一双贱兮兮的眼睛正上下打量我。

“哦?”我随意应了声,仔细观察四周,果然如他所说,灌木荆棘上原本我以为是藤蔓的东西竟然都是大大小小蠕动着的蛇,甚至还有金环、银环、烙铁头这样罕见的品种。

“俗话说,万蛇朝会,苍天降罪,不知又要出什么乱子。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三千多种蛇,全部都是食肉的,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独自一人在野外遇到蛇该怎么办?”男人自顾说着话,一边用铁钳夹住地上的蛇,丢进腰间的竹篓。

“不要惊慌,面带温润的笑容撑起一把伞,假装自己是许仙。”我淡淡地说完这个冷笑话的后半段,刚抬起脚准备进山,便听得半空一声闷雷,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群蛇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各自抬起高昂的头,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吐信声,让人毛骨悚然。

“打雷了,下雨收衣服喽。”男人竟然拔腿转身就走。

虽然看起来极不靠谱,但他终究是我目前视野范围内唯一的活人,当即只好紧跟他的脚步。所幸那些蛇根本无意追赶我们,沿着山路一阵小跑之后,终于在大雨倾盆之前来到最近的一间竹楼。

竹楼依山而建,决然独立,分为上下两层,周身镌刻着古朴神秘的花纹,颇有些雕梁画栋的感觉。附近竹林清幽,古树环绕,别是一番风雅,然而却被一条绳索破坏了所有的韵致。这条绳索上端系在顶楼窗棂,下端系住一个人的小腿,那人就这样被倒挂着,双手勉强能够触到地面。

男人喊了声“田叔”,快步冲了过去,慌乱地解开绳子,可惜已经晚了。这是我步入罗浮山所见的第一起死亡,虽然早就知道此行危机重重,却没想到还未开始便闹出了人命。

“田叔”大约五六十岁的样子,须发皆白,但保养的很好,脸上一点皱纹也看不出,丝毫不像个山里人。他双目圆睁,瞳孔涣散,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好像死前见到了极为恐怖的景象。令人不解的是,他虽然断气多时,右手的五根手指却顽固地覆在地面,仿佛在保护什么东西。

男人用了好大力气才将手指掰开,只见地面上用鲜血画了一个圆圈,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首尾相连的小蛇,虽然笔画简单,却也栩栩如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在这时,暴雨倾盆而下,“田叔”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作品顿时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天色越来越暗,屋内只有我们一男一女,外加一具尸体,气氛着实有些诡异。良久,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竟然是一柄小巧的手枪。难道他要杀人灭口?我警觉地弓起身子,随时准备跑路,却见他只是将手枪伸到桌上的烛台,咔哒一声,一朵亮丽的火焰凭空窜出,将屋内照得通明。原来是个打火机,我想起了周星驰《国产凌凌漆》中的桥段,不禁哑然失笑。

“我叫柳岸,”男人自我介绍,“是三花猎奇网的记者,来这里的目的跟你一样。”

三花猎奇网我倒是浏览过两次,里面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其中不乏灵异诡谲的传闻,但真实性就见仁见智了。看来柳岸把我当成了抢新闻的同行,我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手机,上面一格信号也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也不会拿着猎枪到处乱逛,可不像某些人,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最后两个字我加重了语气,柳岸却不以为侮,他打断我的话,“罗浮山很早以前是拜蛇族的领地,而刚刚死去的田叔恰好是最后一个拜蛇人,所以,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一切都结束了。”

拜蛇族!我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柳岸竟然用如此平静的口气说出了以上的话。来此之前,我查阅了许多文献,获知拜蛇族是一支十分神秘的种族,他们的数量极其稀少,据说世上仅存的最后一批现在定居在横云市西郊的罗浮山。拜蛇人奉蛇为神,自认是补天大神女娲的后裔,平日里宁愿被蛇咬死也不会伤害任何一条蛇的性命,然而有一天却例外,这便是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

这一天人们称之为“龙抬头”,每一个拜蛇族家庭的成员将会亲手抓获一百零八条蛇,置于某种特殊的容器,称之为“镬”,然后放入一块白肉,称之为“象”,让它们自相残杀,只至剩下最后一条为止。拜蛇人会将这条蛇取出,用利刃割开七寸,全家人一起喝尽蛇血,并且将蛇的躯体做成标本,供奉在家中的神台,当成祖先一样祭祀,称之为“巴蛇之灵”。据说这样做,郁结了万千怨气的巴蛇之灵会在冥冥之中保佑这一家财源广进,诸事顺遂。

明天便是农历二月初二,而据柳岸所说,最后一个拜蛇人田叔已经不明不白地死去,竹楼中并没有找到那块传说中能吸引万蛇来谒的“象”,这些蛇为什么乐此不疲地涌向罗浮山呢?

第二天一早,我从竹楼上层醒来,床边不知被谁用石灰撒了一个白圈。下楼之后,我发现停放在屋子中央田叔的尸体不见了,喊了几声柳岸,也没人回答。走出竹楼,一辆越野车停在门口,车窗缓缓摇下,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将半截身子伸了出来,他皮肤黝黑,留了个板寸,脸上一点表情也无,手里握着的牌子上面写着“程衣”两个字。

我朝“板寸”点点头,爽朗地一笑:“我就是你要接的人,程衣。”


夜里十一点,渡轮终于即将抵达迷人湾,拉开船舱的帘子往外看,在漆黑的海水边缘,入眼处皆是黄土沙丘,沟壑纵横,不尽荒凉。如果恰逢黄昏,估计还能看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奇景。听说近些年很多地产商看中了迷人湾的地皮,无奈风沙肆虐,寸草不生,好多开发项目都因此搁浅。

我将手里的旅游地图翻看了十几遍,却怎么也找不到“浮光海市”这个景点,可纳兰兰兰最后给我发的微信,特意引用了所在地,确实就是迷人湾无误。为今之计,只有利用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天赋体质,从广大男同胞嘴里打听消息了。

渡轮上乘客本就不多,一问之下,得到的结论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说不知道。失望之余,我只得回到自己的座位。对面坐着一个打扮怪异的年轻人,他一身暗青色罩衫,宽阔的兜帽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截瘦削的下巴,之前连检票员过来检票时,也是半句话也不说。这时他突然抬起头,面朝向我,慢慢揭开兜帽,露出一张让我永生难忘的面容。

他约莫二十岁出头,容貌清秀俊朗,可惜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宇间带着几丝忧郁的气质,却没有丝毫虚伪做作的感觉。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头发和眉毛都是纯白色的,不见一丝杂质,这绝不是漂染能够达到的效果。除此之外,他露在外面的其余肌肤白皙通透,青白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分明就是白化病晚期的症状,真是可惜。

我此行的目的,在于搭救纳兰兰兰,不想还没寻到目的地,便撞见一个身患绝症的少年,他跟纳兰兰兰年龄相仿,本是花儿一样的光景,却随时随地面临着死神的魔考,着实让人叹息。

“我叫唐绝,荒唐的唐,绝症的绝。”少年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我身边鼓鼓囊囊的背包说,“听说你在寻找浮光海市?带这么多东西可有些棘手。”

说起这个背包,我有些哭笑不得。临行前柳岸听我说完纳兰兰兰的故事,突然决定先去一趟隔壁的暮云市,说是有一幢类似的案件可供参考,当时的案卷可能隐藏着重要的信息。时间已经不多,我决定先走一步,他找到线索后再赶过来。可柳岸走后我才发现,他竟然将一早准备好的包裹“落”在我的店里。无奈,我只得充当脚夫,帮他代劳。谁成想我刚出海便遇上了天狗食日,日食造就的巨大引力在海上引发了无数漩涡,我所乘坐的船因此耽搁了整整三天三夜。听人说,由于这场洋流回转,迷人湾的水量大大减少,甚至有干枯的迹象。因为这场耽误,柳岸也许已经赶在了我前头。

“是的,你知道这个地方?”看他的样子八成是知道内情,我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唐绝点点头,语气带着高深莫测,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符:“当然知道,我想船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地方。”

“你说什么?”我没想到他会有此一说,错愕道,“那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也许是我的声音有些太大,好几个人的目光有意无意望向这边,唐绝压低了声音:“因为,只有死人才能到达浮光海市。”说完这句话,他慢慢拉上兜帽,自此不发一言。

我愣了半晌,也没搞懂唐绝的意思。

这时背后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保养得极好,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框的眼睛,看起来睿智非常。他一口利落的京片子着实让人有些吃惊:“丫头,这是迷人湾的禁忌,要是被船老大听到,小心被丢进海里喂鱼。”

简单寒暄了几句,我知道大叔名叫郑国华,是个生意人,常年漂泊在外,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横云市的迷人湾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被问及做什么生意,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跟你一样呗。”这样的答案,倒让我不知如何细问下去了。

这里每一个人,仿佛都在隐藏着什么。其实,我又何必奢求别人,我本身不也怀有天大的秘密,连一起出生入死的柳岸也没有告知,不是吗。

一声嘹亮的汽笛声,轮渡慢慢靠岸,众人一股脑站起身,潮水一样涌向出口。

我转回身,对面的座位已经空空如也。唐绝已经不辞而别,我心中竟然涌现出少许失落,他还没有问我的名字呢。转念一想,我们毕竟只是倾盖之交,更何况,我是一个怪物,就算外貌出众,却始终无法拥有真正的朋友,除了纳兰兰兰。

毕竟,怪物的朋友只能是另一个怪物。

我自从那次在花树下醒来,除了失去了所有过往的记忆,年龄也因此停留在二十六岁,始终不老。也许有人会羡慕我的长生,那只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体验过,属于死神也找不到之人的寂寞。

想到这里,我摸出手机再次拨通了纳兰兰兰的号码,这一次,仍然是无法接通。

“袁小姐,请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提行李呢?”郑国华以标准的绅士礼向我鞠了一躬,“如果能在迷人湾里为像你这样迷人的小姐服务,实在是郑某人的荣幸。”

“不,不用,谢谢您。”我差点忘记已经到站,再不下船恐怕就有人来撵了,为了缓解尴尬,我强行找了个话题,“不过,您好像什么行李也没带啊!”

“来迷人湾,当然是为了双桥古镇每逢月圆的夜市,到那里除了捯饬古玩,哪里还有别的空闲。”郑国华搓了搓十根圆滚滚的手指,“只要带足钱,就够了。你看着满船人,除了少数当地人,哪个不是为了传闻即将重见天日的古董:青玉玄鸟而来。”

“青玉玄鸟?”我惊呼出声,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所有行色匆匆的人全部停下了脚步,转头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每个人脸上都阴晴不定,眼神中流露出的,除了贪婪,还是贪婪。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郑国华突然一指窗外:“看,那是不是美人鱼!”

横云市西郊靠着浅海,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美人鱼出没,我连忙凑到窗边观视,却被郑国华拽住胳膊,趁众人出神的档口,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一路走了好久,见已经远离了码头,我不禁松了口气,向郑国华道谢之余,问为什么旁人听到青玉玄鸟这四个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郑国华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半晌才从包里摸出一张烫金请柬,当着面打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楷:月圆之夜,双桥之巅,玄鸟西来,得遇有缘。

旁边还附有一张彩墨喷印的照片,是一方青玉雕成的玄鸟,栩栩如生,振动着翅膀几乎要从纸上飞下来。此形此状,跟一年前那个夜晚,我初见纳兰兰兰时,她身上所带的那枚玉器一般无二。

看来,我确实没有找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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