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未散,陈乾让人去唤了罗燕兰出来,他站在暗处等着,有些事情不能让人传话,只有他去亲自说,有些蠢东西才能听得懂。
棋子怎么用,全看下棋的人怎么放,罗燕兰是他手下容貌最端正,气质最温和的,像是一柄没有开刃的刀,只要用的合适,就能猝不及防,落人一个遍体鳞伤。
陈乾清润的眸底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如山涧泉流般幽浅又透着渗人的薄凉。他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周芙蕖的以后铺路。
罗燕兰扯着云缎裙摆跑得飞快,她甚至用上了轻功,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她已经到了陈乾面前。
陈乾皱着眉头看她,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指责:“你的武艺不能让人知道,哪怕在行宫里也不能动用,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罗燕兰应声而归,话语里太多的委屈:“阿兰知罪,请王爷责罚。阿兰只是想尽快见着王爷,才会着急了些。”
小时候,她叫罗燕兰,是母亲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姑娘。后来进了王府,她是暗卫里数一数二的杀手阿兰,是王爷手里最利的一把刀,只要王爷想要的,她受再重的伤也会做到。王爷让她做回花州的罗燕兰,她就是,可她骨子里还是那个杀手阿兰,属于王府的阿兰。
入宫起大红的幔布已然扯起,演的不是罗燕兰自己,她不能像在王府时一样酣畅淋漓地释放自己的欢乐悲喜,在皇宫里,罗燕兰能做的只有倾尽自己的璀璨年华,来粉饰权势富贵的风情,她是王爷用来给周芙蕖铺路的花,她心知肚明又甘之如饴。
陈乾袖子一挥,使了巧劲将她从地上提起,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你是皇妃,哪有跪本王的道理。”这话阿,带了多少怨,只有陈乾自己心里有数。
罗燕兰一字一顿说的认真:“阿兰能有今天,全靠王爷栽培,什么皇妃不皇妃的,阿兰不在乎,只要王爷开心,阿兰就开心。”
人阿,总是贪心不足。想要的,怎么都得不到,像是指缝间的沙,一点一点流走。不想要的,却像是个狗皮膏药,黏在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陈乾靠近她耳边,轻声说着计划,他确认再三,生怕她这一环出了差错。
“和你说的都明白了,到时候本王会给你提示,你只要照办就好,秋猎这趟水,是时候有个人来搅一搅了。”
罗燕兰贪恋得看着男子嘴角轻浅的笑意,她喜欢看王爷笑,为了王爷的笑,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她朝男人点了点头,表明自己记住了。陈乾交代完了事情,一句废话也没有,连声催着她回去。
“宫宴还没结束,你出来也久了,快些回去,别让人起了疑心。”
罗燕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奔而去,月色朦胧如霜,这秋猎场上的故事,如同那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平静,这好戏连台,还没有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