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肖绮宁许赞的其他类型小说《何不共沉沦后续》,由网络作家“齿轮柚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还个愿。”“霍先生……”许赞轻喃,稍微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霍廷昀脸色淡淡,目光静静停在她脸上。许赞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硬着头皮走上前,几乎是乞求:“霍先生,您知道我外公在哪里吗?他身体弱,不能淋雨……”霍廷昀勾勾嘴角:“程实带他去休息了。”许赞悄悄松一口气,接着就见霍廷昀慢条斯理地把风衣脱了下来。许赞飞快后退一步。霍廷昀的手顿了顿,眼里流露一丝凉凉笑意,抬手将风衣披在她身上。他的体温还在风衣上,许赞身体瞬间温暖。她下意识拉了拉衣襟,有些惭愧自己小人之心,轻声道谢:“谢谢霍……”话没说完,人已经被他一扯。“许小姐觉得……和我在一起……作践了你?”霍廷昀的嘴唇在她耳边厮磨,冰冰凉凉。他的称呼又变回了许小姐,许赞的心也瞬间凉透了。“对不...
《何不共沉沦后续》精彩片段
“还个愿。”
“霍先生……”许赞轻喃,稍微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霍廷昀脸色淡淡,目光静静停在她脸上。
许赞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硬着头皮走上前,几乎是乞求:“霍先生,您知道我外公在哪里吗?他身体弱,不能淋雨……”
霍廷昀勾勾嘴角:“程实带他去休息了。”
许赞悄悄松一口气,接着就见霍廷昀慢条斯理地把风衣脱了下来。
许赞飞快后退一步。
霍廷昀的手顿了顿,眼里流露一丝凉凉笑意,抬手将风衣披在她身上。
他的体温还在风衣上,许赞身体瞬间温暖。她下意识拉了拉衣襟,有些惭愧自己小人之心,轻声道谢:“谢谢霍……”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他一扯。
“许小姐觉得……和我在一起……作践了你?”霍廷昀的嘴唇在她耳边厮磨,冰冰凉凉。
他的称呼又变回了许小姐,许赞的心也瞬间凉透了。
“对不起霍先生,昨晚是我失言,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许赞心跳剧烈,努力冷静,不管怎样,第一时间先道歉。
可他的手已经放到她裤子上,声音带着笑,听起来却有些莫名的轻狂:“我很怀疑,许小姐知不知道什么叫作践……”
腰间已经凉了,许赞怕到极点,急遽地呼吸,不停挣扎,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幻想:“霍先生,我求您,我求您别在这里……”
霍廷昀笑一声,有些自嘲意味:“心不静,哪里都成不了静地……”
许赞绝望地闭上眼睛。
殿外大雨如注,雨幕隔绝了世界,雨点激起尘土。
“开朗正派?温柔体贴?检察官?嗯?”霍廷昀在她耳边嘲讽轻笑,和平日截然不同,有种特别的绝情意味,“一米八……不觉得矮了点?”
许赞闭着眼,渐渐放弃了自己,如同一具没有知觉的人偶。
霍廷昀捏着她的脸,声音冰冷:“不是求姻缘吗,来还个愿。”
请宽恕我的虚妄。
*
大雨渐停,许赞从大殿里慢慢挪出来,程实撑伞站在门口:“许小姐,您外公在禅房听住持讲经,请跟我来。”
许赞没说话,和他走到禅房门口,停住脚步,低头沉默一会儿,使劲儿捏了捏脸颊,然后绽开一脸灿烂的笑,敲门走进去:“外公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程实看了全程,无语地回头,看到霍廷昀侧影。
他白衣黑裤,手里拎着风衣,叼着烟,远远站在大殿门口,漆黑额发挡着眼睛,仰头轻轻吐一个烟圈。
雨一直不停,许赞和外公只好在静庭再住一晚。许赞说她找外公时在山上摔了一跤,扭到了脚,所以走路才姿势奇怪。
外公不疑有他,只怪自己当时不该轻易和那个僧人走,应该等到许赞回来。许赞少不得又解释宽慰一番。
外公累了,晚上早早睡了,许赞这才换了泳衣,慢慢泡进温泉池里。
今天在佛像前,她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霍廷昀又存了教训的心,她伤得不轻。
被水浸没的地方,针扎一样,丝丝缕缕地疼。
许赞闭上眼睛靠在池边,白天的一幕幕无法控制地在眼前闪回,她自嘲地笑笑,眼泪溢出眼眶。
刚泡了一会儿,院门被敲响。许赞披上浴巾,裹严实了,走到门口却犹豫了一下,没开门。
这个时候来敲她的门,大致也没有别人了。
“哪位?”许赞语气冷淡得很明显。
门外隔了一会儿才传来低沉男声:“我。”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许赞还是深深吸一口气,她忍不住嘲讽地笑一声:“霍先生这是还气不顺?不打算给我留活路了?”
她忍住眼泪,声音发颤:“我收回今天白天的道歉,昨晚我说的话,一个字都没错!”
虽然嘴硬,她却还是不敢开门的。
门外却许久没再有声音。
接着,一只细长的药盒子从门下被推进来。
“擦一下,别感染。”霍廷昀声音很低,很淡。
门外的脚步声一步步走远。
许赞一口气慢慢松下来,顺着门边滑下去,心里憋闷得很。
手指碰到那个药盒子,她抓起来盯了一会儿,一把狠狠地扔了出去。
*
周末,许赞把外公送回了桐镇,还给家里安上了监控。
冯秋对监控非常排斥,说了好多难听话。
“信不过我,就把你爸你外公都接过去自己养着,拿这玩意儿监视着我,算怎么回事?”
许赞照例说软话:“秋姨您多心了,我只是希望,想外……想你们的时候能看一眼,有这个东西,您出门的时候也能随时看到家里。”
“呵,吃喝拉撒全都被这玩意盯着,谁受得了?要是我换衣服上厕所被外人看到了,算谁的?”
“闭上你的嘴,谁稀罕看你那一身肥肉!”段国强暴躁地说。
说来也怪,冯秋嘴损,人也刻薄,但段国强朝她吼,她从来都受着。
段国强又朝许赞冷冷道:“你要安就安,安在你外公呆的地方,别安我们屋里。”
许赞点头应了。
她下楼回到外公房里,伏在外公膝上,又红了眼圈。
这种家,可怎么待下去。
外公叼着烟袋,拍拍她:“还是回我这老屋舒坦。你放心,我每天和你王爷爷他们去打牌,没事了还能到山上去走走,看看你妈你外婆,日子舒服着呢。你快睡觉,明天回去,安心上班。”
他停了停,又道:“外公什么也帮不上你,只能不给你添负担。以后别为难自己,多为自己想。”
许赞那晚失眠一整晚。第二天回瑞京,在飞机上勉强补了一觉,还头晕脑胀。
下了飞机,她直接从机场去法援中心加班,在单位门口,她想了想,拐进附近的房产中介:“你好。这附近有便宜干净的一居室吗?我想租。”
“你先放开我……”
绝症病人家属最没抵抗力的一句话,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许赞不是不知道林渺说这些的用意,可她就是没办法抗拒这几句话的诱惑。
“您说的那位老中医……”她忍不住走回去问。
林渺拉住她的手,温柔道:“小许,你就当我卑鄙,和我回去一趟,坐一小会儿。我把那方子,还有老中医的联系方式都给你,好不好?”
许赞还在犹豫,许清文咳嗽起来,怕遭人嫌弃,佝偻着努力快步走到店外的角落里去。
许赞收回哀伤的目光,看向林渺:“好。”
林渺先把许赞祖孙俩送回住处。
许赞安排外公休息,又准备好晚餐,这才下楼坐上林渺的车。
车子朝陌生的市郊外开去,许赞渐渐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可能还是做了错的决定。
林渺看上去心情很好,拍拍她的手:“你别紧张,是老爷子坚持让廷昀和肖小姐结婚,我和他爸爸并没有多看好他们。我倒是觉得,廷昀喜欢谁,就让他和谁在一起,有什么不行?”
许赞没搭茬,直视她问:“霍夫人,您说的老中医,不是骗我的对吧?”
林渺笑了,反问:“我怎么会拿我自己母亲的健康开玩笑?”
霍宅很快到了,西式的二层小别墅,装修风格很现代。
林渺走进去,检查佣人菜品准备情况,询问霍廷昀的父亲霍晋回来过没有。又招呼许赞随便坐。
俨然女主人模样。
许赞在沙发上坐下来,来都来了,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
林渺去后厨打点了一圈,出来坐到她身边:“那方子我叫保姆去找了,一年之前的事了,估计要找一会儿。你别着急。”
许赞点点头:“好,那就谢谢您了。”
林渺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她,肌肤细腻如瓷,眉眼,嘴唇,锁骨……无一处不精致,却又丝毫不见刻意修饰的痕迹。
天生美人,贵在美而不自知。
林渺垂了垂眼,看了眼座钟,倒了杯茶放到许赞面前:“癌症病人最重要是保持心情愉快,营养也要跟上,后面化疗的话,才撑得住。我当时给我妈淘换了好多补品,都是温补的,待会儿给你拿着。”
她这话确实周到熨帖,许赞也不由惭愧了一下自己是否过于功利了。
她微笑道谢,跑了一整天也确实渴了,端起杯子喝茶。
房门突然被推开,门口传来急速有力的脚步声,和一声冰冷喝问:
“谁让你到这儿来的?”
花茶很香,许赞正专心喝水,被霍廷昀冷冷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端着杯子怔怔抬起头来。
霍廷昀看到许赞水润润的唇,怒意似乎更盛,一把攥住她手腕,将她生生从沙发上拎了起来,声音带着冰碴,几乎一字一顿:“我问你,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
那并不是个疑问句。
不能深想,字字诛心。
茶杯打翻,茶水洒了一地。
霍廷昀脸色苍白,浓眉紧皱,黑眸如隐隐燃烧的碳。
许赞的手腕疼到要断掉,她从来没有见过霍廷昀这样暴怒的神情,努力镇定:“霍先生,你先放开我……”
林渺反应过来,伸手去拉霍廷昀小臂:“廷昀,你别这样,是我请许小姐来给你过生日……”
霍廷昀看都没看她,手臂一甩,林渺一个趔趄,跌倒在茶几上,稀里哗啦一阵响。
“林小姐……”保姆赶紧扶她起来。
一屋子佣人管家都怯怯的,噤若寒蝉。望着霍廷昀的眼神如同看见地狱阎罗。
大概被那种气氛所感染,许赞望向霍廷昀的眼神,也带了隐隐恐惧。
霍廷昀眼尾发红,胸口起伏,一把将她扯过来,拉着许赞走出去,他大步流星,将她扯得跌跌撞撞。
许赞被他一言不发地直接塞到车里,更可怕的是,他没带程实回来,今天自己开车。
霍廷昀目视前方,把车开得要飞起来。
许赞察觉他现在情绪不稳,飞快判断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尽快让他冷静下来。
“霍先生,我先向你道歉。今天去你家,确实是我越界了,是我没有认清楚自己身份,是我行为不当,对不起。”
她快速地清晰地说,脸色却一寸寸苍白下来。
“去您家里的原因是,霍夫人说,今天是您生日。”许赞咬一咬唇,她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去的霍家,所以本能地认为霍廷昀也不会相信这个说辞。
她认为自己应该坦白一些:“……另外,她说认识一个老中医,有秘方可以治我外公的病……”
所以她去霍家,并不是因为是他的生日,而是因为林渺的秘方。
“霍夫人……”霍廷昀眼里风暴在静静酝酿,却轻轻笑了一声。
许赞从后视镜中瞥到他的笑,心脏猛地一抽。
霍廷昀的住处在CBD,律所附近,公寓式大平层。
电梯门一开,就进到房子里。霍廷昀自从下车就一直沉默,此刻才朝许赞偏了偏头,示意她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再发脾气了,许赞心里更没底了。
见她犹豫,霍廷昀一笑:“不是要给我过生日么?”
房间灰白色调,装修风格简洁硬朗,干净得没有人气,像个雪洞。
许赞心神不宁往前走两步,忍不住回头:“霍先生……”
她的鼻尖差点顶到他胸膛。
霍廷昀没什么表情,垂眼淡淡看着她,一步步将她逼到沙发处。
许赞小腿碰到沙发上,身体一歪,扶住后面的沙发背。她有些受不了现在的被动,但又不敢轻易挑起他情绪,试图和他交谈:“霍先生我……”
霍廷昀顺势将她困在自己和沙发中间,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平平:“你比我想象的,蠢了一点。”
许赞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到脸上,又飞速褪去。
她宁愿霍廷昀觉得自己不自量力想要登堂入室,也不愿他发现她是犯了蠢。
霍廷昀看出她眼中的不服,眸光染上凉凉笑意:“林渺和你说的所有话里,只有一句是真的,今天的确是我生日。”
所以那位老中医和他的方子,真的不存在。
许赞咬住嘴唇,眼里泛上泪光。
霍廷昀慢条斯理解她的扣子,像拆开礼物的包装,轻吻她颈侧:“如果她知道什么神医,我一定早就知道……许赞,想要不犯蠢,第一步就要……接受现实。”
“还是不高兴吗?”
一直到酒会结束,许赞都没机会再与霍廷昀交谈。
孟笑晗被国外大学的老校友叫过去拍照,许赞落了单,站在角落里心事重重地喝酒。
霍廷昀态度暧昧不明,可她已经亮出了所有的底牌。
手里的酒杯突然被人轻轻抽走,眼前递上来一杯柠檬水。
“小姑娘不要喝太多酒,没好处。”孟巡微笑的时候,眼尾有深刻纹路。不显苍老,反而有几分沧桑魅力。
身份摆在那儿,许赞有些本能的惊讶和畏惧。
“孟先生。”她乖乖接过柠檬水,低声打招呼。
孟巡笑意更深,语气随意:“叫什么孟先生,一股洋鬼子味儿。你就和小晗一样,叫我二叔吧。”
许赞抿抿嘴角,倒也不至于白目到真的叫出口。但心里一直提着的一股紧张,确实松懈了下来。
“听小晗说,在国内上学的时候,你很照顾她。她说你善良又上进,是她最好的朋友。小晗父母常年在国外,我又太忙,她虽然独立,我却一直担心她会太自我不合群。”
孟巡语气悠长,带着一个叔父对侄女深沉的关怀。
许赞能理解他的心情,顺着话音看向远处的好友。她突然很羡慕孟笑晗,有个这样睿智而亲切的长辈,能指引她的事业,又能修正她的性格。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啊。
她没注意到,孟巡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孟笑晗。
“大学同窗,情谊最是纯粹,我相信小晗看人的眼光。我希望你们可以保持来往,互相扶持,一起走得更远。”
孟巡说话有些一本正经的文绉绉腔调,让人有距离感,却又不知不觉中服从。
他身上有种这年月少见的正气和严谨。
许赞自问不算一个趋炎附势的人,但此刻她非常少见的对面前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和仰视的心情。
“二叔你又在给人上课了。”孟笑晗笑着走过来,“天天啰嗦我不还不够,连我同学也不放过。”
孟巡宠溺又潇洒地笑:“得,嫌弃我的来了,行了你们玩儿,我老头子不讨嫌了。”
“什么老头子啊,你才四十多岁好不好!婚还没结,动不动说自己老头子!”孟笑晗嗔怪地说。
孟巡大笑,去和其他人应酬。
许赞恭恭敬敬陪着笑看他走远,目光一转,察觉不远处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轻讽玩味,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许赞转头,发现霍廷昀坐在沙发里看着她,右手把玩一只细长的空酒杯,修长的手指顺着杯身曲线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
他的眼神和手上的动作,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让许赞身体深处一哆嗦,她若无其事地低头喝水,耳尖却都瞬间红透。
“唉,我这个二叔啊,我有时候都觉得他会不会是唐僧转世,整天活得清心寡欲的,一门心思工作。”孟笑晗饿了,连拿几块小蛋糕,“我就没见过他喜欢什么,婚也不结,孩子也不生。”
“哎,许赞,你凭良心说,”孟笑晗往许赞嘴里塞了一块舒芙蕾,意思是好姐妹要胖一起胖,“我二叔是不是长得不差?就算年纪大了点,也是个儒雅大叔没错吧?偏偏没有女人缘。”
许赞被她塞个满嘴,拿手掩住慢慢咽了,这才答:“大概太忙了,顾不上吧。”
酒会很快结束,孟笑晗不放心许赞,叫孟巡的司机送她回去。
许赞在楼下下了车,和司机道了谢,礼貌地看着车开走才走进单元门。
她一边上楼,一边给外公拨了个视频电话,看他已经在病床上躺着准备睡觉,这才放心。
“我到家了,那你快睡吧,我明天下班就去看你啊。”许赞一边说,一边打开门。
她和外公说话,总是带着哄小孩一样的温柔,又有些在亲人面前全不设防的娇憨。
她把门关上,低着头想要挂断电话,就被人一把拉进怀里,裹挟着推在了墙上。
许赞两只手被牢牢束缚在头顶,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雪松香,只来得及说出一个“霍”字,就被吞噬了呼吸。
外公在电话那边听到窸窣响动,又看不到人,疑惑地唤:“贝贝?贝贝?”
细细的颈带被扯断,许赞被无情掠夺,每一次试图逃离都被瞬间镇压。
霍廷昀察觉她脸颊上的湿润,不耐烦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握住她手机,直接关机。
许赞心里短暂地松了一下。
……
结束后,霍廷昀靠坐到沙发上,眼神还锁着许赞。他姿势是放松的,眼里的欲望和戾气却并未消散。
不算尽兴。
原因他自己很清楚。
从她回老家,前后整整三周,远不是这样就足够。
可这个事实又让他更加烦躁。因为他发现,他的欲望似乎只剩这一个出口。
而所有让人依赖并且唯一的东西,都让他感到危险。
许赞扶着墙慢慢站直,拢住被撕破的上衣。她没有情绪,所以虽然狼狈,却又有种莫名的优雅。
人是她自己邀请来的,她求仁得仁,谁也不怨。
她转过身,只消一眼,便明白霍廷昀还是心情不郁。
许赞有些茫然,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如何应对。
可她不能放弃,不然已经做出的妥协也全无意义。
她走过去,跪坐到霍廷昀脚边的地板上,拿衣服掩住胸口,仰起脸轻轻问:“霍先生……还是不高兴吗?”
她坐在月光里,长发凌乱披垂,眼神无辜,像只初初幻化人形的妖。
霍廷昀垂眸看着她,眼神看不出情绪:“你有办法……让我高兴么。”
许赞静静望着他,心里却全都是刚刚外公在电话里喊的那两声“贝贝”。
外公现在一定在担心吧。
如果她不努力一点,那个唯一会担心她的人,也要离开她了。
许赞慢慢向霍廷昀腿边挪了挪,然后放开掩在胸口的手……
“死了最方便。”
许赞望一眼钟,已经九点过。
这人,真是不着急啊。
霍廷昀垂眸看她,似笑非笑:“不过瘾?”
许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垂一垂眼睛。
装乖还可以忍受,装纯着实有点恶心。
她抬眼,眼睫忽闪了一下,梨涡甜意惑人:“和您……自然还是不能比的。”
霍廷昀的眼里幽深如夜。
他眼神莫测地睨着她片刻,转回头,短促地笑了一声,拉开门走出去。
许赞又去洗了个澡。
这算什么?临出差之前,争分夺秒来让她“过个瘾”?躺在浴缸里,她莫名其妙地想。
手机响起来,是程实。
“许小姐,按霍先生吩咐,向您账号里存了一笔钱,供您外公住院期间的不时之需。祝您外公早日康复。”程实语气平平地说。
许赞道了谢,挂断电话,打开手机银行。
六位数。
连后期的化疗费用都够了。
呵。许赞举起细白的手臂,看着自己这身皮肉。
她有些明白过来了。这是霍廷昀对她今天在咖啡馆表现的奖励。
*
星期五晚上,许赞坐了一夜火车回到老家。
账户里一大笔钱躺着,她也不敢多花。想着等带外公回瑞京时再坐飞机。
火车转汽车,辗转到镇上,已经是午后。
走进自建二层小楼的院子,许赞看见一楼的老式厨房里,外公佝偻着像要折断的背,拿着两根细木枝,哆嗦着往灶膛里填。灶台上放着半包挂面。
许赞鼻子一酸,眼前瞬间起了雾。
她抹一把眼睛,快步走过去,轻声问:“外公,怎么这么晚才吃午饭啊?”
外公回身看见孙女,笑了,布满皱纹的脸像老树被春风拂过:“贝贝回来啦,”他费力地直起腰,“吃饭了吗?”
“许赞回来啦!”
许赞还没说话,继母冯秋端着喂鸡的簸箕从二楼的楼梯走下来,高声大气地说:“哎呦这老爷子,别提了!做好的饭菜就放在二楼餐桌上,他不去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给饭吃呢!”
外公面无表情,转身又去填他的灶火。
许赞笑笑:“秋姨哪儿的话,没人会这么想。我外公就是闲不住。”
她把箱子拿到外公房间去,拿了个精致的盒子出来放到石桌上,笑道:“秋姨,上次看你手机屏幕坏了,又买了一个给你,方便你追追剧什么的。”
接着扫了一眼院子角落,看见自己几个月前买回来的高级医用护理床还放在那没拆封。
“这床……我爸没用啊?”
“以后别买这些玩意儿,我用不着,”段国强摇着轮椅出现在二楼阳台,阴着脸不耐烦地说,“你回来正好,拿去退掉!”
许赞习惯了他的态度,若无其事地笑:“干嘛不用呢,这床肾透析病人专用的,秋姨照顾你也能方便点。”
段国强哼一声,又将轮椅摇回房间去:“死了最方便。”
院子里一阵安静。
冯秋往地上大把撒着玉米粒,拖着长声:“行了许赞,你放心,我既然嫁进了这个门,你就是不往家里花钱,我也不见得就会看着这一老一病等死。”
许赞看着刨食的鸡,努力扯着嘴角。
现实如此粗粝,任何话语都多余。
许赞把行军床支在外公床边,和外公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咕咕聊天到半夜,第二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给外公收拾去瑞京住院的东西,翻出自己小时候的玩具,还有早逝母亲的小物件。她和外公边翻边聊,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大笑。
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正在听外公说自己两岁时误喝米酒耍酒疯的事,笑得眼泪都出来。
“喂,你好?”
许赞带着笑意接起来,没顾上看来电显示,也没顾上隐藏真实的自己。
笑声让她的声音清爽娇俏,带一点类似撒娇的生动。
电话里有片刻的安静。许赞瞬间清醒。
许赞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笑容褪去,捂住听筒走到外面去。
“霍先生。”她的声音又回来了,柔软的,甜美的,让人想起布娃娃。
“你在哪儿?”霍廷昀的声音一贯低沉磁性,此刻似乎又多几分冷淡。
“我回老家了,接我外公去瑞京做手术,过两天回去。您出差回来了?”许赞确实没有想到霍廷昀去东港能这么快回来,“抱歉我以为您……”
“老家在哪儿?”霍廷昀平淡地问。
“江市。”许赞顿了顿,简单答。
那边等了三秒,见她没有说具体地址的意思,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赞发了一会儿呆,回外公房间把翻乱的东西归置了,整理擦拭了一遍。
衣服日用品都太旧了,索性都回瑞京去买。只带证件就好。
忙完已经夜色四合,许赞冲了澡,扶着外公去二楼和段国强和冯秋一起吃晚饭。
一时只听得见碗筷声。
段国强突然问:“段钊这大学是上耗子洞里去了么?都多久没音信?你离他最近,也不去看看?”
段钊是许赞的亲生弟弟。段国强是入赘,姐弟俩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
许赞没抬头:“上个月刚去过了,他今年实习呢,男生都野,不愿意被家里拴着,爸你别担心。”
冯秋眼珠转了转:“段钊今年都实习了?哎许赞,你雪妹明年也要毕业了,你给她也物色个工作呗?要求不高,和你一样有户口有编制就行。她可是研究生。”
姚雪冰是冯秋带过来的女儿,在瑞京一所大学读研。
许赞笑笑,刚要回答,电话响了。
她看了屏幕两秒,起身走到房间外面的楼梯上去,看着灯火零落的小镇,接起电话。
“霍先生?”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你家镇子外,路口柳树下黑色越野。”霍廷昀的声音有一丝疲惫,又有一丝懒懒的愉悦,“过来吧。”
许赞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
她脑子有点乱,找了个理由从家里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口的大路上走。
上午电话里,她有心隐瞒,根本没有和霍廷昀说具体地址。
桐镇是附近几个村镇新合并的,很多当地人都不清楚,霍廷昀竟然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远远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大车停在柳树下,程实笔直地站在车边。
“免得后面麻烦。”
“什么?”肖绮宁困惑地问。
“你生气的事,我已经向你道歉。现在,该你向程助理道歉了。”
肖绮宁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毕竟在她心里,程实只是一条狗。
她望着霍廷昀,寄希望于他对自己最后的一丝怜惜,哪怕就算是作为对一位上流淑女尊严的尊重。
霍廷昀只是看着她,挑一挑眉。意思是“请吧”。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丝感情的成分。甚至不像是看着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如她般年轻娇艳的女人。
肖绮宁扶着桌子瞪他许久,轻轻笑了。抬手飞快甩了自己两巴掌,脸迅速红肿起来。
“行了么?”她看着霍廷昀,冷冷问。然后深深看他一眼,转身飞快走出去。
全程还是没有看程实一眼。
门被用力关上了。
程实沉默了一瞬,开口道:“霍先生,其实不用的。”
霍廷昀淡淡道:“不完全是因为你。早点让她认清楚现实,接受不了她就赶紧想办法取消婚约,免得后面麻烦。”
“后面”。他已经在为今后未雨绸缪。
程实有点明白了:“下次有类似的事,我是不是要绕开肖氏传媒?”
霍廷昀划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漫不经心道:“放着资源不用,绕开干什么。”
所以老板之所以是老板。
程实服了。
霍廷昀不知滑到哪里停下了,久久盯着手机屏幕,目光沉沉,如雨前阴霾的夜空。
程实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准备离开,却又被叫住。
“查查照片上的这位……”霍廷昀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冷冷地勾起,“‘检察官’,详细点。”
*
孟笑晗得知了许赞找房子的事,叫她不要折腾了。
“中院给我分了职工宿舍,单人单间,离法援中心又近,只象征性地收一点租金,你就住过来嘛。”
许赞有点犹豫:“你不会嫌挤吗?”
“我不住那里啊,你也知道我睡惯大床的,我还住家里。”孟笑晗满不在乎地说,“你就住过来吧,我早就觉得你现在住那个远房亲戚的房子,大是大,太偏了。政法大院多安全啊。”
许赞简直没有拒绝的理由,想了想道:“谢谢笑晗,那我真住了啊,要是什么时候你觉得不方便,随时和我说,我再搬出来。”
“哎呀少啰嗦,搬家叫我,我出人,你请吃饭!”孟笑晗嘻嘻哈哈地挂了电话。
许赞找了个周末,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包好。当初她来时就是拎包入住,现在要走了,也没几样东西是自己的。
她把家里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沙发、地毯、秋千架……那些只有她自己清楚曾经发生过什么的角落,也一并仔仔细细地擦了又擦,像犯了强迫症一样,拼命地想要抹去自己的痕迹。
终于做完,她坐在客厅一角,看着住了两年多的房间。
这里见证了她如何从故作从容到无法自处,见证了那些挣扎到近乎窒息的日日夜夜。
也许很快就有新人入住了,不知道霍廷昀到时候会更喜欢在哪里呢。
许赞自嘲地勾一勾嘴角,偏要像自虐一样想这些。
她拿出手机,看看昨晚发出的信息:“霍先生,我已经搬出您的房子。钥匙是给您快递过去,还是等您来取?”
已经快24个小时了,没有回复。
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她索性打给程实。
程实按断了,很快回信息过来:“许小姐请说?”
“程助理,抱歉打扰您,我要搬走了,房子钥匙给霍先生放在哪里?”
程实很久才回:“先放在您处就好。”
许赞皱一皱眉,把手机扔到一边。不要就不要,又不是我的房子。
周末,搬家公司忙得很,活儿排得满满当当。
见许赞是个年轻姑娘,搬家工人把她的东西卸下车以后,说自己下一个活儿赶不及了,半是求情半是耍赖地走了。
许赞追着车屁股徒劳了地“哎”了几声,望着一地零零散散的东西发呆。
也不怪师傅不耐烦,女孩子那些小东西,盆栽,摆件,乐器,零零碎碎,挤不得压不得。孟笑晗的宿舍在三楼,没有电梯,说高不高,一趟趟搬也麻烦得很。
许赞索性拿出手机给孟笑晗打电话,叫她过来帮忙。
孟笑晗很快就到,抱怨许赞怎么不早说。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搬,一会儿就搞定了个七七八八。
最后搬装书的大袋子,这是许赞行李中最沉的一个。
爬楼梯,许赞在前面,孟笑晗在后面,吭哧吭哧往上抬。
孟笑晗哪干过这重活儿,很快就手酸得撑不住,袋子摔在地上摔破了,书都滑出来,从楼梯侧边掉下去,掉到楼下正上楼的人脚边。
许赞和孟笑晗对视一眼,吐吐舌头,伸头朝楼下看。
楼下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篮球衣,一手抱着篮球,弯腰去捡起那本书,抬头似笑非笑地问:“嗬,谁的品味这么好?”
眉眼闪亮,气质开朗又带一点坏,是陆行舟。
“嗨。”许赞微笑致意。
孟笑晗却已经在喊他:“喂,帅哥,过来帮个忙,书就借给你看!”
陆行舟帮她们把两袋书都搬上楼,又一起打扫了房间。三个人累得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又渴又热。
热水壶还不知道在哪个打包箱里。
许赞站起身:“走吧下楼,请你们吃冰淇淋。”
孟笑晗一边走一边挤兑她:“许小抠,说好了请吃饭,又要一根冰淇淋打发我。”
许赞笑眯眯:“冰淇淋不比饭便宜好不好?雪糕刺客没听过?”
两个女孩子在前面说笑打闹,一个开朗爽直,一个内秀狡黠。
陆行舟勾着嘴角慢悠悠走在后面,目光却频繁地落在其中一个女孩的背影身上。
三人来到政法大院门口的冷饮店,在店外的桌边坐下。
孟笑晗打开桌上的小风扇,把脸凑过去吹风,秀发飞扬。
许赞进店里选冰淇淋,陆行舟又去旁边的水果店抱了个西瓜过来,利落地切成一瓣瓣。
孟笑晗把甜筒冰淇淋抹在西瓜上,咬了一口,大呼痛快。
陆行舟挑眉抱拳:“这位女侠好生会吃。”
孟笑晗连头都顾不上抬:“好说好说。”
许赞咬着棒冰看着他俩忍俊不禁。
“你是过来打球的吗?”许赞问陆行舟,大院里有个很正规的篮球场。
“不是,”陆行舟冲她一笑,“我就住你隔壁三号楼。”
“嗯?”孟笑晗咬着西瓜看向他,“三号楼不是检察院监察部的宿舍吗?公诉部的也住这里?”
陆行舟脸色凝滞了一下,有些低落地点点头:“我被调到监察了,就这两天的事。”
许赞眉心一跳:“‘被’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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