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感觉自己这才刚睡下,就被王贰喊了起来:
“怎么?”
“爷,老家主让你去城外陪他练兵。”
“练兵?!”
“对啊爷,你快起来换件轻便衣服出城吧!”
其实这事情王贰昨天夜里就知道这事情了。
他知道他家爷小时候老在练兵场眼巴巴看着裴厉练兵,这会儿能给他亲自上手,肯定开心死了。
但考虑到裴越需要休息,就一直拖到早上才告诉。
但裴越脸上却没有王贰想看到的兴奋——
“叔叔们去吗?”
“不去,老家主只让你一个人过去,而且要在那里呆上几日,让我给你收拾几天衣物。”
“这……”
“而且我听来信人的意思,老家主是想让您替他练。”
“啊?!”
如果裴越没记错的话,爷爷是五千人的人马回来的,此刻正在城外安营扎寨,等候指令。
裴越心里发虚——
都是在边关练出来的精兵啊,让自己练,他们能听么?
正如裴越所担心的那样,那五千军士一看有个毛头小子过来操练他们,心里全在嘀咕。
裴越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乌压压的的盔甲和交头接耳的人群,手心全是汗。
便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坐在后面的爷爷,结果自己爷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听着不断议论的声音,裴越知道,只有自己让他们安静下来,爷爷才会告诉他下一步该做什么。
只见裴越将垂着的双手背到身后,并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回避这些军士们的目光。
他们看向自己,自己就得直直面对,直至对服软。
那些军士哪个是吃素的,见裴越看着自己,无一不狠狠瞪了回去。
那腾腾的杀气,确实让裴越指尖发颤……
就在裴越即将放弃时,他想起裴勤曾经写过——
掌权者何惧观望者。
同理发号施令者更不应该惧怕服从命令者!
裴越越想,那眼中发出的目光越坚定——
自己有号令他们的权力,何惧之有?!
既然自己阅历镇不住,那就用权力镇住!
裴越当即撇去自己少卿的职务,将自己想象成裴步洲,不就是将军么?自己总有一天也能得到!
看着裴越眼中骤然浮现的凌厉和威严,底下的军士登时愣了——
那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说句僭越的,倒像是帝王家族独有的那种气势。
除去这五千精兵,边关还有几万,调配权全在自己爷爷手上。
这也是裴越第一次感到了强烈的不满足——
他想要的不是现在狐假虎威的权力,而是真真正正任凭自己调用的权力!
季淳曾说自己哪天要是能出将入相才好。
他当即表示这又要出力气又要动脑子,一个人干两份活,还不得累死?
现在才知道出将入相四个字的诱惑力有多大!
出能号令百万大军,入能于朝堂中翻云覆手。
等下面军士安静下来,裴越迅速发令:
“我来之前你们怎么练,现在还是怎么练!”
说罢,冷着目光扫了一眼领头的军士,厉声呵道:
“马上开始!”
众军士见前面领头的开始抓起手中的戈开始练,只得跟上。
这时候,裴步洲才拿出一沓羊皮卷起身:
“越儿,这都是自隋以来,使用最为广泛的一些阵法,你先背上,然后我选一个给你操练。”
裴越接过羊皮卷后,草草翻了几下,表示不用,自己都记着。
裴步洲也是很吃惊,他知道裴越小时候对练兵感兴趣,但没想到这当上少卿了,还没落下这些。
目光中不由流露出一些赞许:
“看来裴贤平时教的不错嘛。”
“啊……是,多亏父亲平时盯得紧。”
裴越嘴上答应着,其实心里想说自己早把兵书落下了。
裴贤更没教过。
全是季淳近几年他逼着背的。
与此同时,季淳和杜兴言也在暗处看着裴越练兵——
一旦逼宫开始,那最先起冲突的,十有八九将是裴步洲手下的兵马和金吾卫。
杜兴言记着裴勤说过,他当官就是为了裴厉,不由忧心起来:
“我说季淳,你打算对裴厉如何?”
“如果他一心死保太子,我也没办法。”
从此刻起,裴越就一直在军营中同军士们同吃同住,并同几位将领了解边关的形势。
直到元日宴开始的前一天才返回城中准备。
——————
元日宴当天,兴庆宫中灯火一片。
按理来说,爷爷裴步洲下面一位坐的该是自己父亲。
可惜这会儿裴贤不在,就由裴越替他坐。
再下面两位,便是裴厉和裴勤。
待到沉闷的鼓声响起,文武百官陆续入座,接下来就等皇帝带领着王孙公子们进入——
鼓声暂歇,编钟声四起。
就在这时,裴越注意到太子身后站着一位白衣男子,没办法,这身灰白色在一众红紫中实在太显眼了。
但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位男子的相貌。
见对方走在郡王的队伍里,裴越还以为是哪位郡王,便悄悄向一旁的裴厉询问:
“三叔,那,是哪位郡王?”
信息他都买到手了,怎没有符合他的描述呢?
而且那白衣男子倒有点像并不拘谨,能与李诵谈笑——
“嘶,那好像是……是国师吧。”
国师?!
裴越愣了一下——
这也太年轻了吧!
自双面僧事件后,他和季淳就开始探查申修予的底细。
但得到的消息少得可怜,只知道对方早年是太子门下的幕僚。
后来得到李适的赏识,于七年前进入宝灵寺修行,不问世事,一心为大堂祈福。
随着距离拉近,裴越才看明白对方里面穿了白色,外面罩着一层灰色的薄纱哦,显得十分内敛。
透过那层薄纱,隐约可见袖间有星星点点的金色——
好像是……
用金线绣着群兽图。
不是,这国师……怎么品味和某人有点像啊?!
裴越一时间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得亏是周围一片恭迎圣上的行礼声提醒裴越赶紧低头拱手行礼。
他正好错过观察那位国师相貌的最佳时机。
但好在,元日宴的位置安排是是文臣在左,武将在右。
等申修予入座后,裴越目光斜着看过去,也是可以看清对方样子的——
这宴席还没开始,裴越目光就频频看向那位年轻的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