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兴言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见镜随回来——
嗖冷的天,对方却将外衣脱了绑在腰间,并且是空手而归。
见此情景,杜兴言眉头不由一蹙:
那个黑影的移速也不算太快,镜随怎么会追不上呢?
经过马身边的时候,镜随顺手将马鞭摘下,并递在了杜兴言面前:
“您责罚。”
“你老实告诉我,是真没追上,还是放他跑了?”
“真没追上。”
镜随说罢,将鞭子抬的更高了。
杜兴言默默瞅了镜随一眼:
“我敢么?那夏老变态知道了不瞪死我?”
镜随其实是归一教掌事夏临阳教出的心腹。
当时听说杜兴言死都要留在长安之后,夏临阳二话不说,硬是把镜随塞到了他身边当左护法。
杜兴言见人都来了,也不好打发回去,就留在身边考察了几天,见他能力确实过硬,也开始让他做一些事情——
比如杜兴言查到大理寺死牢里蹲了个姓季的人,年纪倒也和自己要找的人相仿。
就让镜随过去摸摸他老底。
结果被季淳当场忽悠——
我给你家主子下了毒,一旦毒发必死,就问你要不要解药吧?
镜随表示信你个鬼,掉头回去了。
但过了几天,杜兴言突然就出现头昏脑胀的症状。
后来镜随才知道,季淳了解到自己是杜兴言的贴身护卫,妥妥的密接。
就偷偷在自己挂腰牌的香囊里藏了一块让人闻多了会昏睡的药饼。
而自己之所以没事,是因为那天季淳在牢里洒了这药饼的解药。
也就是说,镜随提前闻了解药。
但他当时不知道啊,见杜兴言有事没事打盹,慌的忙向季淳求来解药。
又怕杜兴言知道因为自己疏忽,导致他中毒这个事情生气赶他走。
所以就把解药偷偷下在了杜兴言食物里。
万万没想到,这哪是解药,分明是季某人最新研发的奇毒!
等杜兴言都快嗝屁的时候,季淳才拿着真正的解药出现在自己卧室。
二话不说给杜兴言拽下床,自己则坐了上去,一脸居高临下:
“求我。”
杜兴言也是横了一条心,就赌季淳知道自己归一教主的身份,不敢真下死手。
咬死牙关没服软。
正如杜兴言所赌的那样,季淳确实忌惮他身份,在最后关头警告了几句就把解药给了。
而杜兴言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指着镜随破口大骂。
因为他活这么久没受过这种屈辱,所以骂的贼凶,以至于跪在地上的镜随吧嗒吧嗒掉起泪来。
这本是件小事,杜兴言早就抛在了脑后。
谁知半年后要回归一教处理些事情,教门都没进呢,前来迎接的夏临阳第一句就是——
为什么要把镜随骂哭?
得!
看着夏临阳微皱的眉头,杜兴言算是明白了——
镜随他是骂不得的,更别说打了。
当然,就此事之后,镜随也是事事小心,做的事情一点差错都没有。
就是想跟他挑刺也难。
“您当真不罚我?”
“嗐,没追到就没追到呗,反正是来玩的,不用这么当真,走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杜兴言还是带着镜随沿着芦荡查看了一番。
只见镜随指着一处说:
“当时我就追到那里就看不见人影了。”
杜兴言听罢,默默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然后伏在地上看向芦苇的根部位置,并向镜随招手:
“来,你来看看。”
看着泥上那些只有自己手长的脚印,镜随登时愣了一下:
“小孩子?”
杜兴言摇摇头:
“我倒觉得是侏儒披着特制的兽皮。”
“你看,这里临近芦荡,他一旦暴露,就迅速脱下兽皮给接应的同伴,自己则躲入芦荡。”
“而这边的沙沙声会影响你的判断,所以你并没有注意到。”
“兽皮的话,因该被沉在水里了。”
镜随听罢,赶紧起身:
“我下去找。”
“不不不,不用,大冷天的……”
这里芦苇荡沿着河流几乎绵延出十几里地,鬼知道他们藏了哪旮旯。
又临近天黑,二个人找根本不现实。
只见杜兴言赶紧拦住对方:
“再说,这只是我猜测。”
等二人回到城内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主子……”
原本在暗处跟着的镜随突然跳出来给杜兴言指了个方向,小声道:
“裴寺卿在那。”
杜兴言心一愣,赶紧按照对方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看见裴勤正抄起弓箭左右环顾——
自太仆寺进过贼之后,裴勤直接布了天罗地网等他们再来。
结果消息走漏,贼人压根不来了,反让太仆寺的人白白熬了几夜。
没办法,裴勤故意对外说自己今天去了兵部,晚上不回来,而且把寺里的机关陷阱什么的都收走了。
果不其然,贼人一听说裴勤不在,火速行动。
前来踩点的那位贼人刚到太仆寺门口,就被伏在不远处的裴勤追的满长安没命乱蹿。
与此同时,裴勤也感觉有道黑影在他身后闪过,当即拉圆了弓箭,厉声喝道:
“谁在那?!”
不愧是在武试中跟箭沾边的都能得满分的家伙啊——
杜兴言发誓自己刚才真用尽全力完全闪了,但就是这么一瞬间,后肩胛骨处突然划过一阵冰凉的刺痛……
那箭法是真尼玛准!
紧接着便是梆啷一声,箭头直接锲在墙体!
杜兴言下意识瞥了一眼裴勤所在的方向——
嘶,感情这家伙衣服下面还是有肉的啊……
“给我——”
裴勤出来这俩个字还没说出口,黑暗中突然扑出一团青色的身影!
下一秒,自己就被那身影狠狠按在了墙上——
只见杜兴言将那柄划伤自己箭横按在裴勤嘴巴里:
“裴寺卿?这么喜欢大半夜出来闲逛啊?”
为了不让嘴角太疼,裴勤只能死死咬住箭杆……
(就是类似那种,用筷子练习微笑的)
就在裴勤想要朝着对方肚子挥上一拳时,眼角的余光猛瞥见箭头上的血迹,心下一咯噔:
刚才杜兴言的移速实在太快,自己也没来得及瞄准,就凭感觉射了一箭。
可千万别给他身上穿个窟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