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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白月光:反派,你别哭啊小说结局

蓝色的胖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他真的很局促,急于解释,把自己急得脸红,“我可以赔钱的…”叶云睁开眼,就见他摸了半晌也没摸出个名堂,一拍脑门,几乎要哭了,“对不起,我下山好像没带银子。”也不是没带银子,只是他给主持买药花光了所有积蓄,经过这座格外漂亮的庭院时听到琴音,驻足听了半天,一时把正事也忘了。叶云没看到他身上没有挂牌,正了脑袋,便问:“你不是参赛的琴师?”参加斗琴大会的琴师会有分发的木牌,进场时需得凭那牌子才能进。青年茫然了一下,随即脑袋快埋到地上,“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听到除了一个人,大家都用一把琴,以为是随便弹的。”叶云忍不住笑了,看着他身后那把琴,“唔,确实是随便弹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上下扫了两眼,大致有了猜测,蛊惑道:“待会你帮我赢一个人,我...

主角:明漪符誉   更新:2024-12-16 18: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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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明漪符誉的其他类型小说《穿书白月光:反派,你别哭啊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蓝色的胖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真的很局促,急于解释,把自己急得脸红,“我可以赔钱的…”叶云睁开眼,就见他摸了半晌也没摸出个名堂,一拍脑门,几乎要哭了,“对不起,我下山好像没带银子。”也不是没带银子,只是他给主持买药花光了所有积蓄,经过这座格外漂亮的庭院时听到琴音,驻足听了半天,一时把正事也忘了。叶云没看到他身上没有挂牌,正了脑袋,便问:“你不是参赛的琴师?”参加斗琴大会的琴师会有分发的木牌,进场时需得凭那牌子才能进。青年茫然了一下,随即脑袋快埋到地上,“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听到除了一个人,大家都用一把琴,以为是随便弹的。”叶云忍不住笑了,看着他身后那把琴,“唔,确实是随便弹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上下扫了两眼,大致有了猜测,蛊惑道:“待会你帮我赢一个人,我...

《穿书白月光:反派,你别哭啊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他真的很局促,急于解释,把自己急得脸红,“我可以赔钱的…”

叶云睁开眼,就见他摸了半晌也没摸出个名堂,一拍脑门,几乎要哭了,“对不起,我下山好像没带银子。”

也不是没带银子,只是他给主持买药花光了所有积蓄,经过这座格外漂亮的庭院时听到琴音,驻足听了半天,一时把正事也忘了。

叶云没看到他身上没有挂牌,正了脑袋,便问:“你不是参赛的琴师?”

参加斗琴大会的琴师会有分发的木牌,进场时需得凭那牌子才能进。

青年茫然了一下,随即脑袋快埋到地上,“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听到除了一个人,大家都用一把琴,以为是随便弹的。”

叶云忍不住笑了,看着他身后那把琴,“唔,确实是随便弹的。”

目光又回到他身上,上下扫了两眼,大致有了猜测,蛊惑道:“待会你帮我赢一个人,我便把这把琴送给你,如何?”

“这…这……”青年想拒绝,可看着那把用着无比顺手的琴,又咽了口唾沫,那话没说出口。

寺里的那把已经坏了,他…他正缺一把琴呢。

刑室里众人被这幻境带得如身临其境,原来五年前那场斗琴大会的魁首得来的还有这般渊源。

他们只知裘远从默默无闻到跃居众人视线,凭借的就是那一次比赛,三元大师自拿琴起的不败神话,就是由他终结的。

那之后两人都消失了,三元大师是自此再无踪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裘远,他们还有所耳闻,他本是寄居在城外一座快要倒闭的山庙里带发修行的僧侣,鲜少出山,赢得焦尾琴后,便又回他的庙里了。

据说叶云花大价钱重新修整了那山庙,裘远无需再为生计发愁,自此专心抚琴。

“动了动了,他又能动了!”

离钉床近的捕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激动,兴奋地直推身边的人。

明道长的浮生诀果然有用!

钉床上的人死气弥漫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光彩,虽然慢,却是无比坚定地沿着钉床,滚完最后一程。

裘远眼皮沉重,模糊的梦境逐渐清晰,最后凝成眼前虚虚实实的钉床,一个声音不断在他脑海里回响,走下去,一定要走下去,他要替叶云陈冤报仇!

他不能在最后一步倒下,在真相大白前,他必须坚持住。

血肉被皮肉洞穿的声音踩在众人心上,直到最后一点距离滚完,在他坠下去之前,明漪本想伸手去接,一只黑袖如风般,越过她,率先接住了裘远。

符誉把昏死的人甩给还在呆呆发愣的捕快,“拿稳。”

拿…拿?

那捕快手忙脚乱地把满是血腥味的裘远接住,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位黑衣玉面的少年公子是把裘远当做一个物件啊。

明漪被少年拽住手腕,“要去干嘛?”

许定生等人也是一脸懵。

“买药。”黑衣少年撂下一句,恶狠狠地看向面无人色的裘远,“他的药。”

明漪怕他们误解,被拉着走了两步,回身解释道:“小羊会医术,裘远身子骨比常人弱,这回伤了根本就不好了。”

又怕滚钉床的人连大夫也不让看,多问了句,“应该能让治的吧?”

“自然。”许定生回道。

原来是这样,看符誉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还以为裘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是他想多了。

吩咐捕快道:“把人安置在靠昨晚符誉住的房间近的屋子,先给人止血,既然有他们出手,裘远应当很快就能醒。”

明漪露的那一手叫众人大开眼界,他们哪有什么二话,都把明漪当仙人,此刻没有人对她的认证有半点怀疑。

*

药摊的小贩格外殷勤,一见那买了一路的黑衣公子过来,便口若悬河地开始介绍自己摊子上的药材,“这是化瘀草,新鲜采摘的,您看底下还有根筋呐,土质新鲜。”

这一条街都是贩卖药材的,蓟县靠山,不少药农都靠卖药为生。

眼前的黑衣公子从街头买到街尾,他们都眼巴巴地盯着,就等他来自己摊上下大单。

“包上吧,把药送去县衙,有人会给你们付钱。”

账先记县令府头上,裘远才不敢赖账。

“诶,得嘞,这十二株都要吗?”

“都要。”

大单!大单来了!

小贩欢天喜地地给人包上,心道这人果然也不问价格,又给他介绍其他的,“还有这个,化瘀草怎么能不配着无根果使用,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啊,活血的效果更好,不管什么伤,磕着碰着,把两者杵成汁水混在一起,都能很快见效,您看…”

符誉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凉,小贩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了,声音戛然而止,却听黑衣少年道:“包上。”

“是是是。”小贩擦了把额上冷汗,背转过身时松了口气。

他哪里知道化瘀草和无根果混在一起有什么效果,只是信口胡说,想多卖点药材出去而已。

“小羊。”明漪数过来,这是他买的第三百株药草,凝重了神色,“这些真的是裘远需要的吗?”

“噢。”符誉正挑拣摊上蔫巴的残次品,仰头,笑得无比灿烂,“当然是啊。”

活血化瘀…是才有鬼。

明漪抽了抽嘴角,抓住他还要给老板递药材的手,好声好气地说:“你告诉我,裘远哪里得罪你了?”

她记得他和裘远才见过一次面吧。

符誉装作没听到,另一只手继续挑拣,“这个也包起来吧。”

小贩生怕他反悔,给什么接什么,麻溜地打包,一边劝慰一脸不赞同的明漪,“诶,您这话就不对,买个药材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这晒干了再拿来卖还能卖更好的价钱呢,拿来备用也成啊。”

这二人沆瀣一气,明漪倒成了坏人。

符誉还要去下一家,明漪及时拦住了他。

符誉往左走,她也往左走,符誉往右走,她便往右拦,就是不给他去下一家的机会。


叶云完全是在没有理智的状态,大掌看似轻飘飘地抓着她没用力,但只要她一有开门的动作,他就会使巧劲让她松开门栓。

“我们先出去。”一番折腾下,明漪的呼吸也粗重起来,理智尚存,但已经肯定,刚刚那个吻,不仅有她的血,还有她最后那一下不小心咬破他的嘴唇,血液交融,魅毒一旦沾染上,一点都足以让人心乱神迷。

她急着想去一个通风的地方,这样魅毒发作得没那么快,但叶云眼神彻底黯了,压根听不进她的话,他只想拥着她,抱紧她,和她在黑夜中沉溺,在暗潭里腐烂,在漩涡中沉迷。

“你能不能看看我?明漪,我差劲得不值一提,可我会为了我肖想的星星变好。”

这句话浇得明漪透心凉,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他的喘息声那么近,贴合在她耳边,他的心跳紊乱却强健,昭示着主人的惶然不安。

明礼礼的话重现在耳边,她问她怎么才能看到符誉的好。

她只当她小孩子心性,错看了符誉这个人,他如果会爱人,也定不会是她。

他是个自主意识极强的人,而她性格沉闷,从某些方面来讲甚至十分死板,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明漪自己不会爱人。

符誉的称谓让她大脑嗡鸣,混沌的思维一下子跟上了节奏,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神色冷得像腊月寒冰,狠狠擦了擦嘴,“你有记忆?”

其实她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强横,她很慌张,慌张得只能用自己想得到的方法把他推开,如果现在不明不白地和他发生了关系,才会叫这个少年怨恨她一辈子。

乘爱意浅薄,她要斩断这孽缘。

她红肿的嘴唇被巨大的力道擦得又破皮,密密麻麻的疼痛让她更清醒了些,她能看清符誉的神情,错愕、震惊,以及脸上忽然褪去的血色。

明漪就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只要他去外面还记得这个场景,以他的骄傲和自尊心,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喜欢上一个永远不会爱上他的人。

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后,符誉还会不会愿意待在她身边,但面对这份陌生的,可能会导致符誉走向卦象中那个结局的妄念,她所唯一能做的,就是掐断他的念想。

符誉阴晴不定地盯了她一阵。

哪怕是同样狼狈地中了魅毒,明漪也比他高高在上太多,他的妥协、算计、阴暗龌龊的小心思,在她冷漠且无动于衷的神色中不堪一击。

好像真成了地沟里的老鼠。

符誉撑着地板摇摇晃晃地起身,忽地,自胸腔里传出一声极嘲讽的笑。

被她推开的一瞬间,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垫住她的头,伤口撕裂开,他的心比那里疼无数倍,却只是用手背擦了擦唇上的血,笑得无所谓地说:“杀了无妄后我才想起来,他的魅毒好像有催发记忆的作用…信不信随你。”

符誉平静地掩饰了刚刚的出格,绕过她,拉开门,步履蹒跚地走进风雪里,人走到无头尸体边停下,明漪跟着出去,看到他拿起短刀,插入无妄的心脏处。

划了两下,换那只苍白的手搅动,摸到自己想要的,挖出一个心脏。

明漪下意识往后迈了一步。

符誉看到了,瞥过来一个眼神,如玉的手指还捏着那颗红色的心,只解释了一句,“在古籍上读到过,魅魔的心可解魅毒,我没试过,或许有效。”

他说完就不再看她,好似也真的不再担心她会怎么看他。

用那刀插入心脏,扔了两把炭,放在火上炙烤,闭目养神。

与其说是闭目养神,不如说是极力与体内乱窜的热流对抗。

明漪知道他中的魅毒不能作假,因为那股劲缓过来,她也是一样地难受。

能够幻化成各种形态的心魔是属于中阶以上的,而低等的心魔只能拥有一个状态,如无妄这种,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还会有新的心魔弥补他的空缺。

少华寺只有空寂是中阶魅魔,他的长成还得益于明漪。

明漪想换个空间,至少现在不要和他待在一处,她一头扎进风雪中,符誉听到动静,没有拦她,却在她出了禅房后,眼睛蓦地睁开。

正好对上佛祖那双慈悲为怀的眼。

那颗心脏微弱地在刀剑颤动,符誉冷冷地看过去,那颗心脏又不动了,但声音夹杂着痛苦,“快放我下来,你不想要那女人了不成?”

是无妄的声音,这里没人张嘴说话,只有那颗在火中炙烤的心脏,切口处在如人的嘴唇般上下张合。

任谁也不会想到,‘无妄’的躯体并不是魅魔的本体,眼前的心脏才是,魅魔之间本就会相互吞噬,而‘无妄’是两只魅魔的组合体。

但他戳到了符誉的痛处,他一脚把想要自己从刀剑上爬下来的魅魔踢进火堆里,在地上碾灭锦靴上的火苗,寒气森森地吐出一个字:“滚。”

见到他就来气。

魅魔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气焰顿时消了大半,缩在火堆里,也不敢出来。

符誉帮他杀了他一直不能完全控制的无妄的肉体,也就是另外一只魅魔,吸收了同伴的恶念,这点火还不至于能把它烧死。

但这滋味也不好受,他还是没能缩太久,跳出来飞到他身边,又不敢离他太近,惊奇地道:“本以为你一个能扛住我魅毒的就是奇葩,没想到又来一个比你还理智的。”

符誉的眼神阴郁得能杀人。

魅魔立马道:“生米煮成熟饭这招是行不通了,但一定不能让她离开了这里还能想得起来这件事,她中了我的魅毒,现在意识肯定不清晰,你待会割下我一片肉,喂给她,她出去之后就会忘记中过魅毒后的记忆,就算有,也会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为了获取他的信任,魅魔真的付出了太多。

它的肉割一块少一块,虽然吸收恶念后还能再长出来,但它也会很痛的好不好。

符誉面色阴沉,“魅毒也能这么解?”

魅魔几乎疼得龇牙咧嘴了,但还是说:“能。”

想起这少年对自己下手那一下,本是让他意思意思一下,博取同情,没想到他下手会那么狠,直接见了骨头。

这样的人,等它吸收了梦境里所有心魔的恶念后就能寄生在他的识海内,靠吸收他的恶念为生,迟早有一日,他能够拥有真正的躯体。


这一年,三元大师等同于琴坛的权威,当世大家,无人能敌。

上个敢质疑他的人被三元一首曲子打压得自此再没碰过琴。

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显然,大家对自己的斤两都有数,更畏惧那个不可能战胜的三元。

那年轻人羞得脸上一片燥热,被众人围着,只觉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连累给他抱琴的童子一起受苦,又羞又恼,心里也埋怨自己跟的琴师大放厥词。

这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不知大家在笑什么?让叶某也跟着乐呵一下?”

众人纷纷给来人让道,只见人群中一打扇而来的青年人,一双风流含情眼,貌若潘安,锦袍玉冠,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他没戴面纱,众人知道,这就是叶云叶大公子。

而他身后那位,负手而立,气质冷若冰霜,身姿如竹,一身黑衣,眸子淡淡扫来,也只是看了眼口出狂言说他未必能拿魁首的那个年轻人。

正是谈论的正主——三元大师。

要说这位三元,那可真是奇才,年纪不过二十几,在琴之一道已是登峰造极。

年轻人更羞愧了,一颗心七上八下,摇摇欲坠,正以为自己今天恐怕连大会都参加不了了,传闻三元大师脾气极差,若他把自己赶出去,他在圈子里的名声就要不保。

这时,叶云从童子手中接过他的琴。

“不要!”他大喊,以为叶云要摔了他的琴。

虽说这琴不是名琴,却也耗费了他大半家产。

叶云被这凄厉一喊吓住了,好险没真将那把琴摔飞出去,险之又险地接住,他倒没有责怪那人一惊一乍,只是细眼瞧了一番,勾了下那琴弦,声音并不清泠。

对三元道:“这可不公平啊三元,人家的琴不及你那把斩凤金贵,我既是裁判之一,便得保证大家都公平参赛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

三元把偏头看风景的目光挪到那个笑得一肚子坏水的人身上,嗤一声。

理都不想理他。

“诶别误会。”叶云生怕那年轻人以为他是想动什么手脚,眯眼儿勾着人家的脖子,把琴还给小童,指着三元说,“他那人也不是瞧不起你们,就是那狗脾气。”

“这样,为了给他赔罪,也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我那儿有把焦尾琴,梧桐木锻造,掏空了我的私库,应该不比三元的琴差,大家随意取用,若赢了他,那琴便赠英雄,作为我叶某私人的赠品送给那人。”

“这…”

众人唏嘘一片,叶家大公子都要掏空私库的琴,那得是什么绝世名琴?他说不比斩凤差,要知道斩凤可是古时皇家贵胄专门从西域进供太子栀的,通体杀意凌然,乃非寻常之物。

这等大手笔,恐怕比斗琴大会本身的魁首奖品都要丰厚。

然而百人有百种观感,这叶大公子大喇喇地把琴摆出来,也不怕人家就是咬死了他的琴不好。

可当第一个人用上那琴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琴音空远如岱山,余音清袅,盛夏本该燥热,可一听得那淡远绕梁的声音,众人的心就如被洗涤了一番,置身沁凉的峰顶。

蛙声不知何时停了,鸟儿也觉自己的声音在这等精妙的声音下自惭形秽,只余那方明净。

但无一人能发挥那琴的妙音,三元主动用了一把普通的琴,斩凤都没有机会露面,这场盛会由本来的逐个相斗变为群起而攻之,而三元,至多用半曲,就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差距有如天堑。

休息的半场,叶云都看得无聊了,打了个哈欠,歪在榻上看着那人逆光走来,“真是不想看你那副得意的样子,看来你这次又要拿第一了。”

三元并没有表现出得意,俊脸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仿佛早已预料到了结果。

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凉茶,没喝,将发烫的手指浸在冰凉的茶水中。

叶云打哈欠的手顿住,瞧了一眼,道:“要不你就认个输?手指弹破了也不好,这也没什么的,无非就是被人嘲笑一下。”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欠揍,一旁的侍女都忍不住掩唇笑出声。

旁人都以为叶大公子是最想三元大师赢的,却不知道他嘴上说着公平,实则在祸水东引,就想让三元大师体会一下输的感觉。

三元总算投给他一个凉凉的视线,“我不会输。”

叶云眼里飞快地划过什么情绪,这时,帘幕外突然飘来一阵断断续续的音律。

几人本来没在意,却不想那试着弹了几下的音律越来越连贯,越来越顺畅,而当所有音节都连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的心绪都沉浸了进去。

本来经过上半场的打压式丧败,整个斗琴大会一片低靡,众人铩羽而归,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劲,对学了半辈子的琴产生了怀疑。

那声音却把人带到了幽远的梦境,回到最初,在梦的深处寻找自己学琴的初衷,如轻轻拂动的羽毛,听着听着,有人不自觉流下泪来。

“天籁啊…这是天籁啊…”

“这他娘的怎么会这么好听。”

三元以为又是叶云耍的花招,却见榻上之人不知何时消失了。

叶云赤着脚,在焦尾琴所在的隔间寻到了声音出处。

一个只着了一身薄衫的青年人背对着他,正专注地弹琴。

雅间置了几盆冰,吹来的风阴凉舒适,阳光极好,屋内被照得亮堂堂的,才上了漆的红柱反射出惊心动魄的光。

他的背脊单薄,瘦到骨头突出,在打了补丁的青衣下显出突出的轮廓。

几个小厮想动又不敢冒昧上前扰断这琴音,看救星似的看着叶云,“大公子,这…”

这人趁他们午休闯入,他们来拦人时已经晚了。

“嘘。”叶云食指放在唇边,倚在门框上,闭眼聆听。

小厮悄无声息地退下。

“抱歉。”

直到那绝妙的乐曲结束,叶云还沉浸在那音律里,那青年羞赧地不知所措,“我听了半日,这琴实在让我心痒痒,贸然过来,手不自觉就碰上去了。”


明漪知道那只是传说,因为她就曾达到过最高境界,沉睡前也曾不日不夜地吸收天地灵气,强行用自己的灵府为漩涡中心,运转那一招,但失败了,在最后一缕神魂就要归位时,功亏一篑。

虽则明礼礼没有发挥出‘枯木逢春’一成的威力,但她濒临沦陷的神识是她那一招拉回来的,若没有她,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沦为心魔的掌中之物。

若那只是危境下突然爆发的潜力,那她仅仅使用第二招就能附身在人身上,就不可谓不是天赋异禀了。

明礼礼专心致志地吃烤红薯,还没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么了不得的举动。

她还有点心虚,这种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夺舍吧?但她没想夺方元的舍,“方元不会出事吧?”

她紧张兮兮地问。

明漪不想让她骄傲,明礼礼很不经夸,一夸尾巴就翘天上去了,她认真道:“下次切莫如此莽撞,能被你附身的人多半命火比其余人弱,经不起吓,他若是醒来还记得这事,恐怕要以为闹鬼。”

“确实是闹鬼。”明礼礼一听,就知道方元没有大碍了,撇撇嘴说,“我现在不就是个鬼吗?”

她本是调侃一下,却久久没听到明漪说话。

明礼礼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念书时她没人疼没人爱,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人压根不会管她是圆是扁,更别说她随便说一句话就当了真,而在学校,又因为家里很有钱,和同学相处起来很有距离感,习惯打嘴炮,也没个把门的,但明漪会心疼她关心她。

她知道明漪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这件事本来和她没有关系,要怪也是怪她自己乱画什么符交给邓青青,摔的那一下那是结结实实,如果没有明漪识海的滋养,她说不定已经入了轮回。

但她一直把这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明礼礼开口说。

还想再说什么,外面响起一声惨叫。

两人一惊,闻声往外望。

一滩热血溅在门上,白色的雪被染出一片血红。

“咕噜噜…”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从走廊滚到雪地里,无妄那双死不瞑目的眼正对着屋内,倒吊着,枯黄的头发埋于雪间,脖颈上的切口整整齐齐。

竟是被一刀斩断脖子的。

铁钳都没来得及扔,明漪飞快地跑出去看,扶着门框,看到叶云背对着他,红衣黑发,锦靴踏于湿润的褐色地面,刀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

一瞬间,明漪毛骨悚然。

叶云微微转身,手背擦擦脸上的血,见到她,似乎一愣。

“你怎么出来了?”

他微微笑着,那无头尸体在他身后轰然倒地,乱雪飞溅,带起的泥染脏他的红衣。

他的神色那么温和无害,桃花眼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担忧、关心、高兴不似作假,可他若真是叶云,又如何能如此果断地斩断无妄的头颅。

即使那是心魔幻化的,但叶云并不知情,他心底里认为无妄是被妖邪附身了,这里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怎么不说话?”叶云扔了刀,轻车熟路地揽住她的腰,为她遮去了寒风。

添了几次炭火的屋子暖烘烘的,乍然出来,明漪的身体迅速冷却下去。

她没在意,但他的神色明显不满,想带着她进去,“不是说了由我来找出去的路吗?我小时和师父学过些奇门遁甲,你不懂这些,好好休息就行。”

这是明漪才知道的,叶云不仅是叶府大公子,他在修行一道也颇有根骨,幼时随父亲四处经商,被散仙看中,收为徒弟,现实中如果叶云的腿没断,他应当会在修仙云游一途上走得长远,但造化弄人,自他的腿断了,人再也不能站起来后,便把自己关在叶府那一方小院落,外人再没见过他。

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完美的天才,悲剧性的一生就在于他见过最明媚的太阳,却要将他永远地打落深渊。

明漪按住他的手,双腿好像生了根,没有动。

“怎么了?”叶云一愣,身上还沾染着血腥气,那张俊俏的脸放大在她面前,忽地促狭地露出一个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小扇子般在她脸颊上掀起一阵风,故意压着嗓音,“不会是想为夫了吧?”

“才这么短时间…”

“叶云。”

“嗯?”叶云忽然被打断,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还有一点茫然的水色,即使凑这么近,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只是血腥味更重了。

明漪皱了下眉,稍纵即逝,越过他的肩看到雪地里惨烈的尸身和头颅,知道自己还是很在意这有符誉‘真情流露’的可能性,“为什么杀他?”

“这个啊…”叶云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了眼,说辞是早准备好的,“他不是无妄,我之前以为错了,不知道是什么山精妖魅变的,本来打算留他一命,但他想逃,刚才不仅差点让他逃了,我也被他伤到。”

叶云说得很逼真,还露出手臂上的一道刀伤,正是无妄之前用的兵器所伤。

再看那边无妄的尸体旁,有一柄染血的短刀掉在旁边。

连明漪自己也没察觉到她在听到这个答案时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在明知道那是无妄的情况下还将人杀了。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因为都是红色的缘故,她方才都没有看清他的衣袖全被血染红过一边,那一圈的衣服颜色比旁边还要深几分。

“你松掉他的绳子作甚?”明漪心疼地握起他的手,发现伤口深可见骨,虽然在幻境里不至于真的被这种兵器伤到,但痛感是一比一存在的。

“很痛。”叶云好似现在才察觉到痛般,把袖子掀上来,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她面前,血在低温下凝结住了,但看起来依旧很可怖。

他用完好的手揽住她,毛绒绒的脑袋在她脖颈间蹭啊蹭,像只大毛绒狗,声音也像和主人撒娇的小狗狗,“真的很痛,你再不进去,我就要被痛死在外面了。”

“胡说什么。”明漪美目横了他一眼,却总算往屋里走,小心翼翼走在他另一边,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

心头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如果是符誉,会别扭地想把受的伤遮住,然后死鸭子嘴硬说自己不疼。

他的反应那么乖软,这反倒说明他是按照叶云的意识在向他撒娇。


古朴厚重的林间深庙,平日青葱的树木都落光了叶子,这破庙翻修过也没什么看头,唯一值得赞叹的奇景便是后山有生长了百年之久的槐树,直刺云霄,华盖如伞,遮天蔽日,连深冬也没有凋谢的兆头。

倒成了银妆灰瓦的老林里所剩不多的没被积雪覆盖的地方。

与石桌浑然一体的石棋盘边端坐的两人倒不畏寒,年轻一些的只着了件单衣,边缘卷翘,缝补过几次,青年不以为意,捧了杯热茶吹吹,抱着膝盖与主持对座下棋。

棋自然是下不过的,空寂大师这一生和无数人下过棋,有输有赢,却从没有碰到过由他亲自教导还对此道一窍不通的。

很不巧,眼前这个除了会弹两首曲子外,一无是处的人就属于一窍不通那一类,是空寂大师最不想与之对弈之人。

但这少华寺说是寺庙,早年败落,走的走老的老,新进来的小沙弥坐不住,已经只有这个他看不上的年轻人能和他下下棋了。

空寂大师面对这局必赢的棋,没有再下下去的意思,执着那枚润泽的黑棋,手拢于袖中,长满冻疮的手指回了点温,白须白眉下一双眼睛被耷拉的眼皮完全遮盖住,常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能看清。

苍老的声音好似也被冰天雪地的寒风裹住了,慢吞吞地吐出,连口鲜活的白气也没带出,“今天…有客人要来吧?”

裘远从热气后抬起一双清亮如山间溪涧的眸子,知道主持这是又想叶云来陪他下棋,故意找的暗示他的理由。

颇无奈地看着棋盘上自己被包围的白子,“知安这几日忙得很,哪里有空来陪您老人家下棋?您将就着些吧,我好歹陪您下了那么多年的棋,知安一来您就把我抛到脑后了…”

主持得知叶云会下棋是在一个极偶然的路过,他老人家提着木桶去给后山的菜园子浇水,叶云放了信号,在老槐树树下等他从庙里出来,闲来无事,用木棍在湿润的泥土上画棋,自己与自己下。

下到半途,一个光头的老翁‘啪’地一下用木棍敲他的手,“错了。”

光头老翁在棋道上吹毛求疵,也没管认不认识人家,木桶扔到一边,指出叶云下的几处自相矛盾之处,末了,又宣扬了一通少华寺,说好听点是入门附赠免费指导棋艺,说难听点,就是诱哄年轻人削发为尼,好继承少华寺破破烂烂的衣钵。

总之,说来说去,完全是由于他老人家看不上裘远,拿他的话说:“我少华寺便是绝了香火也绝不能让你这木头在佛祖面前给少华寺丢了脸面。”

当然,这是裘远理解的意思,空寂大师到底是佛门中人,倒也没有这般口无遮拦。

裘远知道自己呆,因此在外人面前从不多说话,说多错多,下山头一条要记在心里的就是不与陌生人搭话,不报他来自少华寺的名头。

虽然,报出去也无人在意就是了。

空寂大师好像睡着了,说完那句话就一直垂着头,大师身体虚胖,白眉替了头发生长,长得能辫小辫。

裘远小时候就曾拿他的眉毛辫过辫子,且因为主持眼睛不大好,寺庙里又没有除了水以外的镜子,他老人家等到好几个月后一个寥落的香客,才在人家惊异的眼神下知道了这件事。

自此,少华寺最后一个香客也没有了。

裘远喝着热茶,眼睛却时不时瞥过去看主持的白眉毛,就在手要碰上去之际,他老人家忽地睁开一双眼睛,浑浊的目光直看向他。

天知道主持这双眼睛多久没睁开过了,裘远被吓得一激灵,正襟危坐,憨憨地笑了两声。

空寂大师又闭上眼,仿佛刚刚眼里闪过的精明只是错觉,又用那种古钟一样幽远的声音道:“不是叶云,另有其人。”

裘远很快就知道他说得‘另有其人’是谁了。

暗灰的天色与素白的雪色中出现第三抹颜色,烈红如火,踩着秋冬的枝丫款步而来。

是一名女子,整张脸都掩藏在白色的狐毛中,唇不点而朱,肤若凝脂,她的眼睛极其出彩,只是那样平淡地看过来,周边的竹林雪色便都成了暗淡的背景板。

裘远不自觉盯了她好久,等女子走到近前,才觉失礼,脸色通红地给人家见礼,“不知姑娘是?”

“徐家月如。”明漪视线先落在了老主持身上,笑了一声,补充道:“叶云的未婚妻。”

“原来是你。”裘远很惊喜,往她身后看,“叶云没和你一起来吗?他经常和我提到你呢。”

叶云经常和裘远提到她?

明漪挑了下眉,刚刚她明显察觉到了这位红袍僧人身上的不善,慈眉善目的面皮之下是一双无比锐利清明的眼睛。

越靠近梦境的主人,这里的角色就越能窥探出外来人员的敌意。

明漪把目光放到裘远身上,温和地笑道:“是吗?他怎么提的我?”

叶云在和徐月如大婚时双腿还没断,这年的叶云心有乾坤,爱交各种朋友,五湖四海,一呼百应,却独独爱上了徐月如。

旁人只以为叶云会娶徐月如是因为家族联姻,而徐月如会嫁给叶云,也只是因为他是要继承叶家偌大家业的嫡长子,注定是蓟县与她最般配的人。

却听裘远毫无心机地道:“他喜听琴,却因为知道嫂子你喜欢下棋而专程和主持学棋。我一问便问出来了,他果然是有了心上人。”

裘远撒了个小谎,为了兄弟的追妻之路添砖加瓦,发挥了平生最高的撒谎技巧,愣是没叫她看出来叶云并不是专门找空寂大师学的棋。

但有一点却是真的,有段时间叶云听他弹琴都常常走神,时不时用手指沾茶水在桌上点来点去,拧眉思索脑中的复杂残局。

起源皆在于徐小姐学东西太快,叶云为了能一直当她的老师,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潇洒风流的世家公子哥逼成了棋痴。

还有这一茬?

明漪对徐月如的印象便是叶府那个眉间总笼着一抹愁绪的世家少妇,知书达礼,懂事通理。

想到后来邓青青对徐月如的仇恨来由,大多是在那个不属于农家女世界的流言蜚语,处处有人将她与徐月如做比较,叶涣有这么一个青梅,便注定了她身为天之骄子叶涣的妻子不会有好结果。

心胸宽广一点也便罢,但她的见识和眼界都跳脱不开十几年的平民思维,在真正的世家贵女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经年累月,发酵成一团湿润的败絮,绵密地堵在心间,不疯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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