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直说胡闹,我止不住笑。
我在心里想象我哥知道嫂子怀孕的傻样。
嫂子要给我添嫁妆,我也接了许多小活,打算偷偷为我还没有出生的侄子打一把金锁。
就这样一日又一日。
我想嫂子肚子该有西瓜大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回来。
几个月前来找嫂子绣嫁衣的人又来了。
他们要重新寻一位绣娘。
我追上去问我嫂子怎么还不回来。
为首的那个看了我半天,最后才认出我是谁。
他的目光里出现了高高在上的怜悯,只是摇摇头,拿出一小块金锭塞到我手里。
「为你哥另娶吧。」
我的脑子轰一下变得空白,另娶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哪个贵人看上了我嫂子,要抢她留在京城当老婆。
他叹口气继续说。
「她搞砸了事情,已经死了。」
我哥疯了,我却总觉得不信,我嫂子最是妥帖麻利,怎么会办砸要命的事呢。
那锭金子被我塞给了沐府的一个婆子。
「小姐只是生气,踹一脚泄气也就罢了。谁叫她非要躲,结果自己用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污了小姐的嫁衣。」
「小姐好声好气地把她的血放干了染布——你说你们乡下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主子不开心了,打了踹了也就过去了。她倒是一死了之了,我们可整整刷了一天的地。」
婆子说着,似乎是想到了那天的场景,露出了一点嫌恶,捏着金子走了。
要躲的,自然是要躲的啊,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哪个母亲会容许别人伤到自己的孩子。
我头重脚轻,不知怎么回到家,见了我哥连哭也哭不出来。
我和我哥对着枯坐一夜,天亮时,我两都看见了对方通红的眼睛。
那些想不明白的东西都变成了恨。
从此没有人叫我小妹了,我成了绣娘。
因为绣的帕子精巧,我在太子妃面前还算得脸。
太子妃是大家闺秀,御下的手段很严。
她打人从不倾身子,抬手落下巴掌不允许落空,护甲刮过脸擦出血痕很疼。
但是我始终记得那婆子的话,主子打人是不允许躲的。
太子妃的手很好看,纤白细嫩,但是不该有人的手比太子妃的手还要好看。
否则是要被拖下去夹断的。
但是太子妃很满意我的手,因为我的手布满茧子,十个指头都扎满了针眼。
所以用盐水濯手时,太子妃喜欢叫我来试水温。
假如我稍微露出些痛苦隐忍的神情,那太子妃的心情就会更好一些。
「太子爷缺些挂玉的络子,你可会打?」
太子妃让我试完水温后,见我泡到肿起的手指,果然心情颇好的轻笑一声。
「奴婢会的。」
「去打些吧,晚上就要。」
太子妃自然不会用我泡过的水,摆摆手让我端着水盆退下了。
十指连心,我努力克制着手指的颤抖,打起络子。
我能吃饭的时候便拿针了,自然不会频频扎到手指。
只是要保住自己的十根手指,我便要自己的手看起来粗粝丑陋。
「你在抹什么?」
兰秋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一把别住我,抢过我手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