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城。
二月的清晨。
一处偏远的小城市，在这一天，迎来了十年内，那久违的第一场雪景。
“甘...冉？”
朦胧的呢喃声响起，唐羡抱着倦意，很不情愿的醒来。
他似乎做了个怪梦..
不过梦境这东西，对他来说，或早已经习以为常，拉开床边窗帘的一角，昏暗的房间内透过暗沉的光亮。
冬季的开机时间异常缓慢。
他缓了好一会，这才从被窝里爬出，冷风飕飕，席卷着他那暴露而出的毫毛。
身体不自觉的缩了缩，他从一旁拿起厚衣穿上，这才舒缓许多。
简单铺好盖被，唐羡彻底拉开窗帘，透窗而入的光亮驱逐黑暗，房间变得明亮起来。
“咦？下雪了？”
视线透过玻璃，窗外映入眼帘的，是那许久都未曾见到的白皑，虽是毛毛雪，但也算是稀奇。
没太在意，唐羡走到衣柜前，穿好衣服后便开始洗漱，因为今天，他有一个约定要完成。
洗漱台前，镜面里倒映着一张干净，年轻的脸庞，眉间如流，轮廓自然，以及...一双不显健康的双眸。
当铁门被推开。
唐羡走出门外，寒冷比预想中来的更为强烈，让他不由的再次摆弄好脖间的围巾，身上的棉衣也尽力缩了缩。
“呼～”
夹杂着五分钱的暖雾吐出，他收起香烟，弹了弹，慢慢踱步在这小道里。
二月，一年之中的收尾之际，到处弥漫着欢乐的氛围，好似都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轻松。
唐羡走出小道后，四处看了看。
清晨的大道上，现早已车流通达，零零散散的行人洋溢着笑容，似乎打算去往集市采购物资。
看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唐羡走到站前开始等待，没过一会，视线内便迎来了第19路公交车。
投入两张纸币，唐羡看往车内。
老人，小孩，学生，虽是早晨，却也被占满，他脚步走停，寻找着座位。
片刻，他看向后方那唯一的空位，在一旁坐着一位青少女，正拿着手机，好似在捣鼓着些什么。
想了想，唐羡没有入座，而是走到一旁抓紧上方的扶手，随即打开手机，看往宏信置顶的消息。
22：03分
“明早九点，港贡咖啡”
关上手机，唐羡看往车厢外，心中不知想些什么，只静静等待行程到达。
他是一位土生土长的举城人，本与许多人一样，可以度过平凡的童年。
但生命的轨迹却时常变化，在他仅十岁之时，死神悄然而至，它让一整辆小车变为废铁。
连同车内的父亲，母亲，以及一只比他还大一岁的大黄，嗯...那是在接他回乡的路上。
变故来的很突然，他成为了孤儿。
不过他总是很平静，他能察觉到这是一个悲伤的开始，但却怎么也流不出泪。
就好像，他没有认同感，又或者说...他察觉到了什么
是...父母吗？
或许是吧，他们总是很慈爱，乐观，本该是一个有爱而欣欣向上的家庭，却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
从二十年前，那第一声啼哭开始，悲剧或也由然而生，他体会不到，理解不了，直至父母离去的前些时日。
他看到了。
父母好似变得跟他一样，孤言寡语，冷漠平淡，那亲昵有爱的母亲，似乎也失去了活力，而父亲...
他好像从未存在。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自父母的离去，无感无识的他，似也发生了些改变，
至少，他也能像个正常人那般了。
.........
走下公交车。
路边零零散散摆落着一些早餐摊子。
而在正前方不远处，是举城的城市广场，也是经济最高点的地区。
片刻.....
唐羡走到一处装修华丽的店门前，他咽下最后一口糯米鸡，拿起矿泉水简单漱了漱口。
确认了牌匾后，他走进了店内。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他踏上台梯走到了二楼，左右观望片刻，十来步的脚印，他也看到了这次所要会见的人。
…………
抿下一口咖啡，唐羡杯中已然过半，不过说实话，这东西他不咋喝得惯，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杯中。
“那个....我列一列”
“独生，父母早逝，如今从业厨师近四年，老区有个小三层，县里的老楼是奶奶在住。”
“存款十五万，无车，目前的打算，是回到县里开一家小炒饭店。”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名叫苏胧，长得很秀丽干净，正数落着手指，有些呆呆的。
事如所见，这场会面，是奔着相亲而来的，当前些日子，他宏信加上王姨后，得知是奶奶的意思。
唐羡没有过多的反感，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个安排，毕竟他什么样，他很清楚。
在此期间内，唐羡也是加码尽力而为，不过还是相形见绌，也只呆呆的点着头。
“条件也...还好”
苏胧有些忐忑道：“我也没什么经验，我们还是当先交个朋友吧，先了解一下。”
“你看..怎么样？”
“听你的”
给出答复后，唐羡下意识点着头，似在思考着什么，回了一个笑容。
两人先前已经聊了将近半小时，他能看出来，苏胧对他只能算是不反感，但也没太过中意。
不过他倒也想得开，苏胧年仅24，条件不错，家里又是小康级别，有学历有文化，没看得上他这种市井，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她所看待事情，也显得全面一些，倒也没那么肤浅，这也让唐羡有些好感。
至于这种条件还来相亲，他也简单问了问，毕业头两年，纯纯朴朴的大姑娘就给送来相亲，到底还是家里催得紧。
两人聊了有一会，话题开始变得干巴起来，唐羡也察觉不对。
正好两人在商业城，他便提出了随便逛逛的邀请，女孩也没有拒绝。
.........
一天之中，两人过的程序化，无非就是吃吃饭看看电影，再去电玩城游两圈，最后再拎着几只公仔。
苏胧很爱笑，也很懂事，始终维护着唐羡拙劣的演技，这也变相波及到，他那钱包的干瘪速度。
夜晚...
当两人买下一件奶白色羽绒服，苏胧穿着新衣，两人走出衣柜店，一日之期的相亲节目到达了尾声。
走在商业街的道路上，聊着天，女孩放缓了脚步，很歉意的表示需要时间。
这也代表了今天是失败的。
唐羡倒也没太大起伏，只是当作他人生中的一个阅历，如果一次就成，也显得有些始料不及。
坐上网约车的前一刻，女孩提出了交换宏信，而后唐羡目视着女孩的离去，静静伫立片刻，走向远处的公交车站。
......
下了公交车后，唐羡看了手机。
时间来到了晚间七点，先前逛街，光吃零食了，压根没填饱肚子。
想着时间还早，便寻了个方向走去。
来到一处夜宵小摊，看了看，临近春节的日子，许多摊子都已关门。
不过好在不是全都闭店，唐羡简单找了一会，就看到一处人气还算不错的小规模烧烤摊，一旁还有便利店。
没想太多，唐羡直奔目的地。
但刚要进去时，他的脚步开始放慢，直至停顿下来，显得有些突兀。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旁百米左右，映入眼帘的，是一家中型的洗浴中心。
他犹豫了一下，径直离开了烧烤摊。
在他印象里，这家洗浴中心，价格中规，简单净桑的话还有小自助餐，休息时长是十二小时，倒也算得实惠。
临近新年，自己闭工一星期，还没好好放松过，此刻正饿，眼下就想着一并解决。
点点距离的拉近。
唐羡走到进洗浴中心门口，没有犹豫径直走进，后来到前台，询问起价格挑选套餐。
在这期间，两位黑衣青年也走到前台，两人有说有笑，付完款，正要往外走去。
好巧不巧，不知是腿麻了还是怎的，其中一人打了个踉跄，好在一旁的同伴抓了一手。
两人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人。
其中就包括唐羡，而因为男子动作较大，包里掉落不少东西。
小凉糖，银行卡，身份证，以及一些收据，这是别人看到的，不过唐羡却不一样。
由于距离较近，他平扫的目光顿了顿，看向叠层中夹着的扁扁一包…小白糖。
之所以认出是白糖，正因为冒出的包装，那尖尖小角，恰好就露出几颗，虽然极其细微。
目光愣停半秒不到，唐羡下意识看向两人，正好与其中一人相碰撞。
没有停留，唐羡目光平移淡漠转身，丝毫看不出破绽，演技稍稍在线。
而先前对视之人，男子目光也只停留片刻，便帮着拾起物品，而后两人踱步离去，但却没有了笑谈声。
小插曲一闪而过，唐羡也若无其事的选好了套餐，很快就跟随着引导员离开前台。
简单净桑后。
唐羡对应着牌号寻找落脚点，他走进一间双人包房，但却只有他一人。
稍稍等待，不久就有技师进入，她提着一桶水走近后轻轻放下，桶中冒出热气，药包也已泡好。
…
“好的先生！”
“有吩咐就按铃，我先出去了。”
“嗯。”
他没选择套餐，简单的按脚服务也没太大兴趣，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安静，于是技师叮嘱好安排好后，便让她先离开了。
双脚放入桶中，冻寒的脚跟及脚掌，在冷热交替下有些不适，不过，随着时间的变化，双脚也舒缓下来。
房间很温暖，或许是药包的效果起了作用，他卸下一天的疲惫，却也生出了些困意，在安静温暖的舒适氛围中。
不知不觉中，便悄睡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