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狂摁喇叭，但搓澡大爷依旧不管不顾。
好容易打到的车，我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搓澡大爷给搅黄了。
我下车尝试劝说搓澡大爷：
“你碰瓷我手机就算了，如今还来这一套，你现在躺在这里阻碍交通，一会警察就把你带走了。”
“而且你现在挡的不仅仅是我坐的车，你看看我们车后面多少车因为你堵在后面？！”
搓澡大爷嗤笑一声：
“怎么？你刚才在马路中央又唱又跳的就不算阻碍交通了？就许你做，别人就做不得？我看你是霸道惯了！”
“我今天就躺在这里，你要是喊警察抓我，那你也得跟着一起去，想必你要救的那个小男孩早就不在人世了吧！我看你还怎么装善良？”
看到他把一条人命说得这么无所谓，我的怒火噌噌往上涨。
就在这时，后面的车主上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俩的目光对上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竟然是和我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兄弟许泽伟。
自从他被人领养出国念书后我俩就再没见过，没想到他居然回国了！
许泽伟质问大爷：
“你不知道他是消防员吗？他着急赶着去救小男孩的命，而你还在这里嘻嘻哈哈不当回事，这要遇到燃气泄漏的是你孙子，你也不着急吗？”
大爷躺在地上，笑的直揉肚子：
“我知道啊，这小伙子强调好几遍了，可是关我屁事啊？遇到危险的又不是我孙子，我着急个屁！”
许泽伟听完，握紧了拳头：
“就因为遇到危险的不是你孙子，你就阻拦他救人？你怎么这么恶毒！”
没想到大爷听到恶毒反而笑得更欢了：
“我恶毒？那他呢？”
“我就是故意阻挠他救人的，这些消防员救人肯定都是先救有背景的，你看我脸烧伤这么大一块，当时怎么没人先救我，而是先救我旁边的有钱人？！”
我气到手抖：
“谁说我只会先救有背景的人？！我看你是不是仇富啊？又仇富又厌穷，你坏的还挺矛盾！张嘴就知道胡说八道，我今天就是去救一个普通家庭里的小男孩！”
交警这时也赶了过来，将搓澡大爷赶走，我出示了我的救援证，交警示意我可以赶去救援。
搓澡大爷看到我走后还大喊大叫：
“凭什么就这样让他走了！你们得把他抓走！”
然后交警并不给他多余的眼神，催他赶紧交罚款。
我这边一看到许泽伟，立马心安了许多，他示意我坐他的车他来送我去修手机，我也不跟他客气，毕竟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很珍贵！
他先开口说道：
“这大爷什么毛病？！为什么这么对你！”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千方百计地阻拦我就是不想让我救人！”
“张克，你还真是言出必行，当初说好要当消防员，还真当了，难道是因为……”
许泽伟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着说道：“十几年过去了，这没什么说不得的，没错，我就是因为我父母才选的这条路。”
当初我父母在一场大火中去世，是消防员将年幼的我救了出来，于是我下定决心也要做一名消防员将这份责任传递下去救更多的人。
还没等我问他现在做什么工作，许泽伟就已经将我送到了地点。
我俩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我就急忙跑去修手机。
谁知，阴魂不散的搓澡大爷又出现了。
7
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我之前干过出租车司机，全城就没有我不熟悉的路，我看地址后可以选择抄近道去救小女孩。
只要现在去把手机修好，一切就都来得及！
没想到搓澡大爷冲过来将两个裤衩子套到我头上，大声叫嚷着：
“有没有人啊！这里有个变态头上套裤衩子到处跑，影响市容！”
“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吗？！有没有天理了，我老头子的眼睛都要被毒瞎了！”
我把两条裤衩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你这个大爷怎么没完没了？！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老是陷害我？！”
“我说几次了我没时间跟你耗，我要修被你摔坏的手机去救人，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再好的脾气此时此刻也被他消耗殆尽了。
搓澡大爷一听，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老了，还得被年轻人教训，我上了岁数反应慢你就可以骂我听不懂人话吗？”
“我上岁数了，我真该死！我现在就应该在棺材里躺着！”
“真没想到我活到这年龄还能被一个变态给欺负了，还有没有天理！”
随着他的声音越拔越高，很快吸引了一波群众围观，说什么的都有：
“我的天啊，真是长见识了，这年轻人该不会有精神病吧！怎么感觉像精神分裂一样？！惹不起还是躲得远点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偷裤衩已经很恶劣了，怎么还反倒骂老人？我看这个年轻人太没礼貌了！有点像反社会人格！”
“这个老人太惨了吧！怎么现在还有变态这么理直气壮的？！脸都不要了是吧？”
“这是什么新的穿搭潮流吗？裤衩外戴还挺时髦的，下次我也要试试！”
这时，一位大娘从人群里挤了进来，上来就扇了我两巴掌：
“吗了个巴子的，老娘的裤衩子你也敢偷，这是我这个月丢的第五条了，终于让我逮住你了！”
“不要脸的混蛋玩意，今天我就替你爹妈好好教育教育你，你看我扇不扇你就完事了！”
好家伙，这两条裤衩居然是搓澡大爷偷来的！
没想到他不仅偷手机还偷别的东西，真是惯偷！
可是此时此刻真的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现在必须逃离现场，哪怕是被误会成变态！
就当裤衩子的另一个主人也赶到现场时，我撒腿就跑。
我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外边冲刺，大娘追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很快就将追我的人甩在了身后。
我绕后找到了手机店，终于把手机修好了，并得到了地址。
我看了看时间，还剩下最后七分钟，
看到地址后，我松了口气，烧烤店离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只需要三分钟。
也就是说我肯定能及时赶过去救小男孩，在这一路上紧追慢赶后，我终于能在出租车上喘口气。
手机显示队友给我打了二十几个电话，发了五十多条短信询问我到哪了。
这时，电话又打了过来：“队长，你现在到哪了？！刚才怎么一直联系不上你？！现在就剩五六分钟了，情况越来越严峻了，你可得快点来！”
我回复道：“没问题，我很快就能到了，你让大家安心！”
说罢，司机也感应到了我急切的心情，加速开到烧烤店门口。
我一下车，队友杨录就急忙过来接我：
“终于把你给等来了！你需要的装备已经提前备好了，快上去吧！再晚一会，小男孩真没命了！”
正当我俩急匆匆往里赶时，一把辣椒面扬在了我脸上。
8
我毫无防备，辣椒面大部分都被风吹进了眼睛里。
强烈的刺痛感让我睁不开眼，泪流满面。
之前我就因为救人，眼球烧伤过，这次再次刺激到我的眼睛，我努力睁开眼，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见我露出十分不适的模样，杨录赶紧扶住我，一边斥责旁边那人：
“你是疯了吗？突然跑出来撒什么辣椒面？！没看到我们着急赶紧去救人吗？来添什么乱！”
没想到搓澡大爷的声音再次传来：
“哟哟哟，着急救人的人终于赶到现场了，再晚一会小男孩就没命了是吧？那我就给你撒点辣椒面，让你眼睛看不见，看你还怎么救人！”
“你该不会生气了吧？你不是很善良吗？那你肯定也能体谅我的行为，我只是一个老人，我能有什么错！”
此时，我气得浑身发抖，如果对方不是一名上了岁数的人，此刻我的拳头必然会打在他脸上，我咬着牙说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但我希望你记住，如果今天这个小男孩出了什么事，是你欠她一条命！你一辈子都不配睡得安宁！今天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有记录，以后的每一天你都别想好过！”
搓澡大爷却一脸无所谓道：
“这男孩死了跟我有啥关系？我反正不心疼，死的又不是我孙子！别总重复这种没有营养的话了，你是复读机吗？死了谁我都不在乎，爱咋地咋地！”
杨录瞪了他一眼，问我道：
“队长，你眼睛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去救人吗？”
我咬牙点头：“帮我拿瓶矿泉水洗洗眼，我肯定要进去看一眼才安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搓澡大爷在一旁插话：
“哟，这时候装什么好心？要是真好心早就把钱给我赶到现场了，马后炮！”
“你现在的话肯定都是照好听的说，因为有背景的人你不敢得罪！”
杨录也气得不行，帮我说道：
“有什么背景？！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子而已！”
“什么叫装好心？队长救过无数条人命，而且还给烧伤的人捐款，导致队长每个月都攒不了几个钱！”
搓澡大爷得知我没钱的真正原因后，愣了一下，仍阴阳怪气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你这么帮他说话，你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哎呀！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我拦住杨录，示意他别为这种人耽误时间，还是救人要紧。
我接过水直接倒进眼睛里拼命冲洗，朝杨录说道：
“咱们快点进去吧！”
就在这时，一个大娘肿着双眼，见到搓澡大爷，急忙冲了过来哭诉道：
“老赵头，你怎么才来啊？！烧烤店因为燃气泄漏爆炸了，咱孙子到现在都没找到！可急死我了！”
“我问救援队员，人家说经验最多的救援队长正在赶来的路上，本来说三十分钟内到就能救咱孙子，可到现在也没来，咱孙子要是没了。”
“我也不活了！”
听到大娘的描述，再加上她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要救的人，就是搓澡大爷的孙子！
9
搓澡大爷一听，脸变得煞白：
“你不是跟我说，只是孙子吃烧烤时被烫伤了嘴吗？”
大娘哭得涕泗滂沱：
“你赚钱这么辛苦，天天加班加点替别人搓澡，再加上你心脏本来就不好，我怕你听完当场昏过去，我又不在你身边，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就这么一个孙子，可怜他从小爸妈就出车祸走了，是我没照顾好他，我愧对九泉之下的儿子！今天孙子要是不在了，我就下去见儿子和儿媳妇！”
就在这时，大娘余光瞥见了我，过来给我鞠了好几下躬，最后跪地下疯狂地给我磕头：
“队长，老婆子求你了，进去帮忙找一下我孙子吧？我宁愿相信他还撑到现在！”
她抬头看向我，发现我眼睛血红，问道：
“队长，你眼睛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是发生了什么？！”
旁边有人回道：
“呵呵，你还好意思问呢！就是你老头干的！他自己说的，为了拖延时间，故意朝队长眼睛撒辣椒面，而且队长眼睛有旧伤，太遭罪了！”
大娘疑惑地看向搓澡大爷：
“老赵头，真是你干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不知道，你的孙子正等着他救命呢！你这个遭天谴的东西！”
“孙子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大爷还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此刻我已经没空听他俩争论什么，我跟杨录说：
“咱俩进去看看小男孩还有没有救！”
可惜已经太晚了，终于在向下陷的地板缝隙里找到了小男孩的尸体。
当我出来时，大娘往我身后看了看，随后泪水就爬满眼眶。
搓澡大爷此时向前迈了一步，结结实实地跪在我眼前，拼命地扇着自己耳光：
“队长，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请你救救我的孙子吧！我儿子和儿媳就留下我孙子这么一个遗物给我们老两口，我不想连他都失去了！”
搓澡大爷哭得撕心裂肺。
但我却冷眼旁观：
“你记不记得在你千方百计阻挠我救人时我是怎么说的？我说是你欠你孙子一条命！”
“是你亲手将你孙子推向了死亡！”
“你这辈子都只配日日活在愧疚中，自作孽不可活！”
大娘听得一头雾水，朝大爷怒吼：
“你究竟作了什么孽啊！ ”
正在这时，警察赶来将搓澡大爷带走了。
并给不明真相的大娘讲清了前因后果，顺带给大娘看了大爷偷东西的作案记录以及行车记录仪上的证据。
大娘擦干了眼泪。
10
“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你！”
大娘没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大爷一眼，走向警察问道：
“我想再和老赵头一起进去看看孙子行吗？不会耽误很久的，就三分钟，我和他两个人进去。”
警察点了点头。
大爷默默走到大娘身边，握住大娘的手：
“秀芬，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咱们老两口下半辈子好好的。”
大娘回握道：
“我没生你的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就想和你一起再看看乖孙子。”
说罢，两个人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里面突然传来大爷的尖叫声，警察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只见大娘疯狂地用一根还带火星子的木棍疯狂的抽打在大爷身上，边打边喊：
“我送你去见他们一家三口，随后我再跟去！”
大娘被警方拉开后，将手里的打火机甩到了大爷身上。
大爷身上的布料极其易燃，很快他全身都冒起了火光。
警方找水管往大爷身上浇，浇了半天才将火熄灭。
他被抬出来的时候全身高达85%的烫伤，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
大娘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泪水流了满脸。
后来听说赵大爷被送去医院后，大娘天天精心照料，知道大爷爱吃甜食，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各样的甜品。
有一天大娘突然端来做甜品煮的一锅热气腾腾的葡萄糖浆，不顾大爷的反对，给他狂喂了四十几勺。
给大爷的嘴烫烂了，而且由于糖浆的附着性高，怎么清理都清理不干净，就算清理干净也是天然的细菌培养皿。
无论怎么护理，伤口都会反复溃烂感染。
好也好不了，死也死不掉。
在反复经受如此折磨后，大爷的精神状态彻底崩溃，变成了疯子。
没多久，就死在了病房里。
而大娘早在大爷死前就去了另一个城市，开启了新生活。
而手机店的老板，也被依法惩处。
至于我，在眼睛恢复后，许泽伟约我出来聚聚。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烧伤筹的老板。
这让我想起了他当年听说了我的梦想后是怎么回复的：
“好啊，那你就拼命地救更多的人，而我就负责让这些受伤的人回到最初的模样，你说好不好？”
虽然我俩的人生轨迹不同，但初心始终没有改变。
我笑着看向他：
“以后我们兄弟俩还要一起救更多的人！”
他回应道：
“那当然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