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晚都睡不着。
今天就是第七天了,那帮男人赖在了我家。
我家从姐姐的丧事之后就再没办过丧事,我妈虽然半死不活的,但也还吊着一条命在。
可他们要死在我家,这席说不定就要在我家开了。
人常说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就挨家挨户地叫人去认他们的尸体。
那几个婆娘也不是很伤心,但总归家里少了劳动力。
到这几个男人死了,村子里就一个男人都没有。
一场席杀猪宰羊,都要费些力气。
村里最近常办丧事,大家从一开始无所谓的态度到后来的麻木。
全桌的女人都上桌吃饭,连蛛女们也是这样。
六婆在饭桌上说,现在凶尸的怨气是已经平了,我们这些女人以后都不必担心。
大家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只是日子总要这么过下去。
吃完饭,六婆叫我端些饭菜去给妈妈。
妈妈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有下床。
六婆只管让我给她喂吃喂喝,却没有告诉我要怎么照顾病人。
我靠近妈妈,她身上生出恶臭。
身子底下偶尔还有蛆虫爬行,这副模样比姐姐临死前也还让人害怕。
妈,你吃饭。
我端了饭过去给她,听到她含含糊糊的在骂什么,却还是把碗接了过去。
她已经神志不清到不会再用筷子,拿了饭菜就用手抓着吃。
每一顿都是狼吞虎咽。
六婆收拾完外面的席突然进来。
妮子,你可觉得你妈可怜?
她冷不防地问了我这么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我妈现在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是个可怜人,但是当初,我姐又有多可怜。
我被她灌下那碗蛛丝汤时,又有多可怜。
我实在是不敢可怜她。
那就好。
六婆听到我的回答,好似是放下了心,终于又把人都叫了进来。
这凶尸还有最后一道,眼下征得了妮子同意,那就按我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