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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小妖精萧成润景衡结局+番外

夷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窈窕美人“要说宫里那位算盘打得是真响,殿下拖着病体领兵在外,眼看立了大功,转头就派了赵检来当刺史,谁不知道赵检是晋王的老师,合着殿下打回来的南地六郡都是给晋王打的。”桐声睡了一觉,萧成润又不见了,她从屋里飞出去寻萧成润,却听到了松辕这一席话。她见状,默默栖在屋檐上继续听。“心里清楚就好,这话说出来就不好了。”景衡放下手中刻刀,给松辕添上茶:“陛下性情如何你我都清楚,宫里那位越急,陛下对她的爱重之心就耗得越快,咱们看着就好了。”松辕嗤道:“这么说这还是好事?”“好事。”景衡抬手示意:“喝茶。”松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替殿下委屈,败了有罪,胜了也不过是多添了一重猜忌。”景衡拿起刻刀继续雕他的木雕:“殿下胸中自有丘壑,无需咱们替他委屈。...

主角:萧成润景衡   更新:2025-01-20 14: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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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成润景衡的其他类型小说《天上掉下个小妖精萧成润景衡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夷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窈窕美人“要说宫里那位算盘打得是真响,殿下拖着病体领兵在外,眼看立了大功,转头就派了赵检来当刺史,谁不知道赵检是晋王的老师,合着殿下打回来的南地六郡都是给晋王打的。”桐声睡了一觉,萧成润又不见了,她从屋里飞出去寻萧成润,却听到了松辕这一席话。她见状,默默栖在屋檐上继续听。“心里清楚就好,这话说出来就不好了。”景衡放下手中刻刀,给松辕添上茶:“陛下性情如何你我都清楚,宫里那位越急,陛下对她的爱重之心就耗得越快,咱们看着就好了。”松辕嗤道:“这么说这还是好事?”“好事。”景衡抬手示意:“喝茶。”松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替殿下委屈,败了有罪,胜了也不过是多添了一重猜忌。”景衡拿起刻刀继续雕他的木雕:“殿下胸中自有丘壑,无需咱们替他委屈。...

《天上掉下个小妖精萧成润景衡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窈窕美人
“要说宫里那位算盘打得是真响,殿下拖着病体领兵在外,眼看立了大功,转头就派了赵检来当刺史,谁不知道赵检是晋王的老师,合着殿下打回来的南地六郡都是给晋王打的。”
桐声睡了一觉,萧成润又不见了,她从屋里飞出去寻萧成润,却听到了松辕这一席话。
她见状,默默栖在屋檐上继续听。
“心里清楚就好,这话说出来就不好了。”景衡放下手中刻刀,给松辕添上茶:“陛下性情如何你我都清楚,宫里那位越急,陛下对她的爱重之心就耗得越快,咱们看着就好了。”
松辕嗤道:“这么说这还是好事?”
“好事。”景衡抬手示意:“喝茶。”
松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我替殿下委屈,败了有罪,胜了也不过是多添了一重猜忌。”
景衡拿起刻刀继续雕他的木雕:“殿下胸中自有丘壑,无需咱们替他委屈。”
“嘿,有你这样当幕僚的吗……”
桐声没有继续听下去,展翅离开屋檐,她看向前院正厅上笼罩的金光灿灿的龙气,心中好奇被属下说得如此凄惨的男人,究竟要怎么才能登上皇位,成为真龙天子。
等她飞到前院时,隔着房门就看到,松辕口中凄惨可怜的男人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而在他对面几个年纪比他大十几二十岁官吏一脸忧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桐声站到房梁上,啧啧称叹。
嗯,真可怜。
凄惨可怜的皇子殿下放下茶杯,音色清润:“这些陈年旧账不知经了几任官吏的手,一时记差了,多些少些也是难免。”
底下官吏松了一口气,纷纷称是,又听萧成润话音一转:“逆贼猖狂,诸位能在危难之时坚守,可见忠心昭昭,而今刺史未定,此地皆靠诸位了,诸位亦是受过战乱之苦的,定能多体恤些百姓。”
萧成润说到这,在座众人就都明白他翻那些陈年旧账的原因了,无非是先敲打一番,将他们拿捏住,等朝廷的赈灾款项抚恤银子拨下来后,他们想动也得多思量思量。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贪污枉法是重罪,可要说贪,谁不贪,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哪天要是真惹了什么人,一个贪字能治死你,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刚立了大功的皇子。
“本王这些日子和诸位共事,亦是将诸位辛劳看在眼中,等回京之后,论功行赏,定将诸位辛劳上奏陛下。”
众人的心被这位殿下一个巴掌一颗甜枣弄得七上八下,此时听了这句话提着的心也是放下了,谈笑吹捧便也自如起来。
桐声围观了这么一通都觉得累,心想人族这些弯弯绕绕真烦,还是当精当妖好,看谁不顺眼了打一通,打死了就万事大吉了。
她如此想着,就见堂下坐着的萧成润凤眸一抬,看到了她。
“啾!”她再一次没克制住飞禽本能,扑腾着小翅膀飞去。
众人见单纯的吹捧齐王殿下不喜欢听,便开始纷纷称赞被齐王殿下捧在掌中的鸟。
萧成润听了,眼皮抬了抬,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感兴趣,众人见状,说得更加起劲,因为桐声的样子实在特殊,最后倒是变成了在讨论她到底是什么品种。
一个干瘦男子理着胡子道:“依下官看,这鸟燕颌鸡喙,若是再大些,倒有些像凤凰。”
萧成润听了,垂眸看了桐声一眼,笑道:“谢郡丞说笑了,依我看只不过是只样子稀奇些的寻常小雀罢了。”
萧成润说完,就觉指尖微痛,被桐声咬了一口。
他摇头一笑,抚了抚桐声颈边绒毛。
众人见他被咬了也不恼,又开始赞这鸟有灵性,不愧是殿下的鸟。
等那些人告辞,桐声的耳朵都被吵疼了,她不舒坦了,便拿脑袋抵着萧成润的手心撒娇。
萧成润屏退侍从,带着她慢悠悠闲逛着往回走,还没清净一会,又有人声传来:“殿下。”
这道声音极柔,尾音像是带了小钩子,短短两个字,却有缠绵的意味。
这是她当时借了人的壳子去勾引萧成润时,练了好久都没连出来的理想中的语气。
桐声顿生危机感,耳朵也不疼了,从萧成润手中挣扎了一番,抬头去看,只见几步开外站着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生得颇美,脸盘尖尖,樱唇一点,一双眼睛尤其妙,细细的向上挑着,眼尾竟也像是个小钩子,顾盼之间真是勾魂摄魄。
她当初要是能捡到这样的好壳子,哪里还用钻什么鸟蛋,弄得变不回人身,说不定要当一辈子鸟,也别提成仙了。
许是桐声的目光太过灼热,美人垂眸向她看来,柔柔一笑:“殿下这雀儿真可爱。”
瞧瞧,人家美人对着她这么一只连自己都不知道品种的鸟,都能叫出雀儿这么好听的称呼,有的人讨人喜欢的功夫真是天生的,别人怎么学都学不来。
桐声心中感叹,萧成润却丝毫没受影响,语气疏离客气,还不如对着刚刚那一群老男人时柔和:“柳姑娘这是要出去?”
“在屋子里待得有些闷,便出来走走。”柳姑娘说着,悲从中来:“清影父母兄长皆被逆贼所杀,如今清影能依靠的只有殿下,又哪里有其他地方可去。”
桐声点了点覆盖着羽毛的小脑袋,好的,我知道你叫清影了。
桐声好奇萧成润的反应,抬头去看,却只见他微微一颔首,抬步往前,只丢下一句:“那便走走吧。”
桐声飞到他肩膀上,看向柔弱无依的柳姑娘,心中暗道,萧成润应当不喜欢女人。
那她那次引诱失败,也不是她没有魅力了。
桐声开心起来,只恨不能把鸢扶逮回来,让她看看这一幕,省的她以为自己没魅力。
————
“桐声在他身边待了有二十一日了吧。”
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幽凉,随着这道声音响起,笙歌漫舞,调笑嬉闹顿时就停住了,原本喧嚣浮华的欢场宛如一座死宅,刚刚还鲜活诱人的美人,顿时变成了一个个色彩浓艳的彩绘木雕,空洞的双目对着还在寻欢作乐的恩客。
原本触手可及的温香软玉变得冰冷僵硬,男人们从酒色中清醒过来,粗声尖叫着踉踉跄跄地往门外奔去。
菩提无趣地啧了一声,玉雕一般的手指在弦上懒懒划过,铮然一声琴音划破寂静的欢场,美人们妖娆地舒展身体,头慢悠悠地转了一周,又媚笑着对上了被吓得面如土色的恩客,恩客们对上美人的笑,眼神顿时就痴了,好似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爬回来继续揽着美人寻欢作乐。
一只雪白的兔子趴在他织金暗纹的袍子上,耳朵抖了抖:“有了,萧成润很喜欢她。”
“是吗?”菩提低低一笑,风华绝世,丹青难绘:“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他轻抚兔子柔顺的皮毛:“该让桐声变回人形了,她这些天定是憋坏了。”
兔子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看向菩提:“神尊为何要将桐声困在鸟身中,若是想谋他的心,人身不是更好吗?”
“自是因为他喜欢,桐声魂魄不全,难免心急,早早变回人身,并无益处。”菩提说着,眉梢一挑:“我这倒算让他夙愿得偿了。”
兔子以为菩提说的是桐声,不由问道:“神尊既然另有安排,为何不直接告诉她,由着她死人壳子都钻了。”
“看她没头苍蝇似的横冲乱撞,倒也是有趣。”
果然,又是有趣,好像不管做什么,这位神尊都追求这二字。
不过投胎轮回自有天道管束,若无神尊相助,桐声应当也没法子钻到鸟蛋里去。
正想着,便觉脑袋被拍了拍:“去吧,桐声该想你了。”
兔子依依不舍地蹭了蹭他的手,从他身上跳下去后便消失不见了。
菩提倚在栏杆上,垂眸看着楼下歌舞喧嚣,语声幽凉:“可莫要再犯傻了。”
————
夜色正浓,万籁俱寂,正是歇觉的时候,一道巨雷却划破天幕,眼看就要劈到了屋瓦上,盘旋在院中的龙气化成了屏障,将巨雷牢牢阻挡在天幕之下。
巨雷好似心有不甘,又接连降下几道,皆被挡在金芒之外。
萧成润被接连不断的雷声吵醒,睁开眼睛,却见一道黑影挥着翅膀扑到了他身上。
桐声被外面的雷声吓得魂不附体,恨不得钻进萧成润身体里,生怕所谓的龙气挡不住雷劫。
“啾啾!”
萧成润见桐声害怕,掀开被子将桐声拿到被窝里,轻声哄道:“乖,不怕。”
怀中小雀“啾”了一声,越发往他怀里钻去,萧成润见它怕极了,只得任由它将自己的衣襟拱的乱糟糟的,等到雷声停歇也没把它弄出来,就这样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耳边雷声歇散,一声凤鸣又自梦中响起,隔着云雾,萧成润遍寻四处,只有白茫茫一片,他启唇,一个名字就在心中,好似呢喃了千万遍,临到唇边,却是徒然。
他在这片虚无中艰难举步,每一步都似踩在云端,好似稍不留神就会从云端跌落,万劫不复,他却依旧往前走着,寻找着凤鸣,找到了,就会记起那个名字。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了霞光万千,瑞鸟当空盘旋不散,又是一声凤鸣响起,格外清晰,动听至极,胜过世间一切,他心中的喜悦如涟漪般荡开,快步向着凤鸣而去,却觉脚下云层散去,他坠入万丈深渊。
在一片黑暗中,凤鸣化作了人声:“抱抱我,好不好……”

歌舞传情
桐声回了房间后,当即晃醒了正趴在桌上睡觉的鸢扶:“萧成润要带我去莲华寺玩,咱们的计划改到外面,正好方便你跑。”
鸢扶迷迷糊糊地点头,桐声见了,双手拧了一把她的脸颊,给她提提神,然后随手在桌上抓了一把巨胜奴便开门出去了。
萧成润见她抓了一把甜滋滋油腻腻的点心,无奈道:“你回去就是拿吃的?”
桐声不过是为着打掩护随手拿的,眼下也不能丢,只能笑吟吟地点头,拿了一块巨胜奴喂到萧成润唇边:“去寺里一听就吃不好,拿点东西省的饿着。”
萧成润别开脸:“我不吃,这东西硬邦邦的咯的牙疼。”
桐声也不勉强他,将手中点心放入口中吃掉,等咽下去后,她咧嘴,露出一排光洁的贝齿:“酥的,一点都不咯牙。”
桐声颇爱这些甜甜的小吃食,还未到莲华寺,就咯吱咯吱的将手中的巨胜奴吃光了,结果等到了山脚下,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掀开帘子看去,只见山下游人如织,远远地能看到好些买吃食的铺子摊子。
萧成润既然知道有法会,肯定也知道会有许多好吃的,却故意不告诉她,害得她吃不下去了,真是用心险恶。
正此时,一张染了檀香的帕子出现在她眼前,她接过擦了擦手,一脸哀怨的看着萧成润,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萧成润只做没看见,下了车又将手向桐声伸来,桐声横他一眼,把手向着萧成润的掌心伸去,却是在萧成润掌心拍了一下,随后纤腰一拧,从马车另一边跳了下去。
萧成润看着桐声的背影,蜷了蜷掌心,她的力道小,不痛,猫抓一样。
桐声小小的出了一口气,转过脸来又娇娇的缠着萧成润,不是抱一抱他的胳膊,就是扯一扯他的袖子,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萧成润最后只得抓住了她的手,借着衣袖的遮掩,牵着她往山上去。
到了寺中,法会正巧开始了,桐声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踮着脚看,后来便蔫了下来,只觉得那些僧人口中的诵经声吵得她头脑发胀,便扯着萧成润的袖子说悄悄话。
“这寺之所以叫莲华寺,是因为从后山下去有个湖,湖中遍植莲藕,每到花开时,莲华百亩,连绵不绝,实乃一道盛景。”此时萧成润早已领着桐声离开法会,在寺中随意闲逛,香客皆聚到大雄宝殿那处了,只能远远听到人声,却不见人踪,颇有些闹中取静之感。
桐声眼睛一亮:“那我们去湖里看看吧!这寺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萧成润难得有时间闲逛,也没有拒绝,使松辕找了个小沙弥引路,直接从寺中后门出去了。
出了寺门,一眼望去便是丹枫黄叶相映,披金施朱,皆是临到末时极尽招摇的繁华秾丽。
桐声虽是鸟雀,却从未长在过山野之中,这般景致于她来说是第一次见,当下顿觉惊艳,呆呆看着,也忘了言语。
“前头山腰那儿有个亭子,施主不如先去稍坐片刻,寺中的素饼和莲心茶皆小有些名气,我这就去端来给施主尝尝。”小沙弥说完,对着萧成润合十一礼,便跑回了寺中。
桐声的注意力被小沙弥的话引回来,对萧成润赞道:“这里好漂亮。”
她说着,看向不远处的湖,却只见到了枯枝残叶,并没有百亩莲花,她眉心一蹙:“莲花呢?”
“这个时节莲花早就谢了。”萧成润负手往山下走去:“要不然只怕后山不会这般清静。”
“清静好……”桐声低低附和,免得一会鸢扶来刺杀时吓到了游人。
也不知道鸢扶藏哪里去了?
桐声这样想着,随萧成润到了亭中坐下,纵是再好的景致,干巴巴的坐着也是无趣,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给你跳个舞看怎么样?”
她说完,不等萧成润回答,便跳到了亭外,轻盈的跃上了一块平坦的山石。
只见她纤腰轻折,红袖微舒,还未有什么动作,便已是妩媚动人,随后便见她一腾一旋,红衣卷着黄叶,便好似一团灼人的火焰,使人再也不能移开视线,哪怕明知会被灼伤,也要将那团夺目的红拥在怀中。
她未曾学过跳舞,所有的动作皆是出自羽族本能,飞袂拂云雨,红裳动日月,已是惊鸿游龙难以比拟。
萧成润盯着那道舞动的身影,只觉得少了什么,当下便解下佩剑,弹剑而歌相和:“秋风清,秋月明……”
他的声音本就清润,眼下放声而歌,便如松风泉籁,昆山玉碎。
桐声闻声,拧腰回眸看向萧成润,对他露出一抹笑靥。
萧成润看着她的笑,忽的顿住,不禁想起方才脱口而出的《秋风词》其中两句。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他这一生尊贵至极,要什么女子不会有,从来都是他视女子入无物,哪里又有什么相思呢?
这脱口而出的曲,即不应景也不应情,当下只觉好笑。
“你怎么不唱了?”
桐声颇觉扫兴,舞动间隙,出言问道。
萧成润看着山石上对他瞋目而视的女子,敛住方才思绪,当下启唇唱道:“扶桑生朝晖,照此高台端……”
萧成润还未唱两句,便见山中鸟雀竟皆往此处飞来,松辕见状,忙示意侍卫们戒防,却见那些鸟雀皆围在了翩翩起舞的桐声身畔,得了山雀相和,桐声舞的越发畅快。
一时间美人山雀共舞,仿若百鸟朝凤,此景极美,却让人觉得不该是凡尘该有,唯有萧成润仿佛早有预料,一直未受山雀影响,仍旧唱着他的歌:“高台多妖丽,濬房出清颜,淑貌耀皎日,惠心清且闲。美目扬玉泽,蛾眉象翠翰……”
待到一首五言诗唱完,桐声的舞也结束了,她此时全然忘了萧成润,只爱怜的抚着围在她身边的山雀。
那怜爱之色让萧成润心中略有异样,沉声唤道:“啾啾。”
桐声闻声侧首,面上温柔的浅笑顿时变得烂漫起来,她对萧成润抬了抬下巴,矜傲道:“我跳的好不好。”
桐声说话间,围在她身边的鸟雀顿时像是被惊醒一般,拍着翅膀飞走了,萧成润在群鸟展翅间颔首:“好。”
桐声跳下山石,原本想撒个娇,视线扫过萧成润身后的山林时忽的顿住,草木掩映中,一个精壮男子悄然出现在了那处。
桐声一直都知道鸢扶胆子小,可灵力丝毫不差,却没有想到她竟能施展变化之术。
就在这时,只见那男子身形一动,飞身向前跃去,手中的长剑对准了萧成润的脊背。
好快的身手。
桐声心中感叹,动作却丝毫不慢,当即向亭中奔去:“小心!”
喊话间,桐声奔到亭中,将萧成润扑在了身下,一阵凛冽杀气想着她砍来,她顿觉不对,来不及细想,便觉腰上一紧,反被萧成润一把扯进怀中,桐声只觉视野一黑,随后一阵血腥气钻进了她鼻端。
“萧成润!”
松辕见状,忙挥剑抵挡,将刺客打出了亭中,在这间隙中,萧成润拥着桐声站了起来。
桐声从他怀中挣出,却见他肩头被砍了个大口子,血正不停的从伤口处往外冒,桐声的心跳蓦地一沉,她愣愣的看着萧成润,却被萧成润捂住了眼睛:“没事,别怕。”
“我不怕。”桐声的音色甚至比往日还沉稳几分,可萧成润却感觉到捂着她眼睛的掌心有些湿润。
看不到东西了,听的反而更清晰,刀剑相击声纷纷传入她耳中。
不是鸢扶。
桐声确定了,这次刺杀,冲着萧成润来的,足有三十多人。
而萧成润此次带来的侍卫不过十余人。
桐声想到此处,拿开了萧成润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我胆子没那么小。”
“殿下!去寺中!”松辕一剑捅死一个刺客,对萧成润喊道。
萧成润抓紧了桐声的手,拉着她出了亭子,在侍卫的掩护下往莲华寺跑,眼看离莲华寺还有几十步,却见听一声脆响,原来是去端茶点的小沙弥见了后山的情景,惊骇之下摔了盛着素饼的盘子。
还未等小沙弥反应过来,一个绕到对面本要截杀萧成润的刺客,顿时举剑向小沙弥挥去,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剑穿透了刺客的胸膛。
刺客盯着传闻中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齐王萧成润,口中溢出鲜血,轰然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萧成润掷剑时脚步未停,眼看还要快要到了寺门外,却见跟在小沙弥身后的僧人丢了手中放着茶的托盘,一把将小沙弥扯进了门中,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师兄开门!外面的施主有危险!”
小沙弥的喊声隔着门传来。
“不能开!寺中法会,四五百人中多是妇孺,贼子狠辣,眼下开门,不外乎放狼入羊圈。”那僧人的声音极高,虽是对着小沙弥说的,但萧成润几人也听的清清楚楚。
“可是岂能见死不救!”
“怎可为一人而将百人置于险地!”僧人喊完,对沙弥低声道:“你快去传话,让前门那些香客带来的家丁护卫前来相助!”
僧人说罢,看着小沙弥远去的背影,将脊背死死抵在门上,握着佛珠念起了佛号。
门外,桐声看着逐渐向此处围来的刺客,恼道:“好一个慈悲的和尚,我就不信里面那么多人刺客还敢乱来,我们不管他,翻墙过去!”
萧成润看了一眼紧闭的寺门,没有答话,只一脚踢翻了先前被他捅了个对穿的尸体,拔出自己的佩剑,对桐声道:“后退。”

心意显露
“后退。”萧成润说罢,一剑划开了正扑过来的刺客的脖子。
刺客脖颈中鲜血四溅,溅到了他瓷白的脸上。
松辕听到动静,惊呼道:“殿下!”
“速战速决,不必留活口。”萧成润说完,化守为攻,招招致命,转瞬间和刺客缠斗在一起,大大分担了侍卫们的压力。
桐声看着萧成润,他一袭白衣,仍旧如初见那晚一般,当时他举剑向她挥来时姿态飘逸清绝,仿若一只孤鹤,她的恐惧多是来自于他手中的剑,眼下他以一当十,姿态仍旧是矜雅的,可招式之干脆狠辣是那些刺客都望尘莫及的。
她这才知道,让人恐惧的不是剑,而是拿剑的人。
刺客眼看不敌,皆要撤退,局势顿时逆转,萧成润这边虽然人少,但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而刺杀的对象更是让人出乎预料,眼下再杀不过是白白送命,还不如留着命回去报给主上,萧成润这么多年来的体弱多病一直是装的,将功补过,说不定能留一命。
刺客想走,可惜萧成润却不放,眼看就杀的还剩下一个刺客,一身伤的松辕将刺客生擒,犹豫道:“殿下不如问出幕后主使?”
萧成润拿出丝帕擦着佩剑上的血迹,神色清淡:“我说了,不留活口。”
萧成润话落,一道鲜血从刺客喉中溅出,松辕收回剑,将刺客的尸体踢到一旁,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不远处隐有脚步声传来。
松辕不待萧成润吩咐,便忙点了几个侍卫随他一起去检查刺客中是否还有漏网之鱼,若是发现还没死透的,便在致命处补上一刀。
萧成润没有理会在补刀的松辕,只仔细擦剑,擦干净后将剑收回剑鞘,他伤在了右肩上,眼下整条手臂皆被伤处留下的血侵透,白色的衣袖染了大片蜿蜒的血迹,方才拼杀时尚且不觉,眼下整条胳膊再也使不上力气,握着剑的手一松,佩剑当即便往地上摔去。
一只纤小的手接住了染血的剑,用袖子草草擦去剑柄上的血迹,便重新将剑挂回了萧成润腰间。
先前握剑的人敛去一身凌冽杀意,虽身受重伤,却也如个清风霁月般的翩翩公子,而腰间的剑,便也如王孙子弟腰间只图装饰的佩剑一般了。
桐声这是第一次碰这把剑,可却没有害怕,她抬眸,正撞进了萧成润的视线中,他的双眸漆黑如墨,从来都让人看不清墨色尽头是什么。
不能再看了,只怕她还没看出萧成润心中如何,自己反倒被萧成润看的一清二楚,桐声垂眸,视线却在他染了血迹的脸上停住,她顿了顿,抬起胳膊,拿衣袖将血迹擦去,血液和红色的布料融合在一起,顿时只剩浅浅的痕迹。
桐声收回袖子,却忽觉肩上一沉,萧成润便脱力一般靠在了她身上,桐声环住萧成润的腰,不经意间摸到了他右肩留下来的血迹。
如果不是她扑过去挡剑,将萧成润压在身下,他应该便不会受伤吧。
这个念头在桐声脑中闪过,使她生出一些愧疚来。
“疼吗?”桐声问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流了那么多血,不疼才是奇怪。
她吱吱唔唔的想解释,却听萧成润的声音一如平常和缓:“不疼。”
二人说话间,一群家丁护卫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墙拐角处,领头的几个家丁见了满地死尸,脚步一停:“死人……好多死人。”
“走啊你!”
“什么死人!”
他们闹腾间,紧闭的寺院后门终于打开了。
僧人从门中出来,见了门外景象,低声念了一声佛号。
随后抬眸看向浑身浴血的萧成润:“阿弥陀佛,施主无事便好。”
“哪里就没事?”桐声扯了扯唇:“多亏你关门关的及时。”
僧人的脸色顿时涨红起来:“寺中毕竟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出家人和香客?”
“合着门外这些不是香客,进寺时没给寺里香油钱?”桐声反问道:“自己贪生怕死还找什么理由。”
“罢了。”萧成润按住桐声的肩,贪生怕死乃人之常情,萧成润没有就桐声后一句话发表什么意见,只道:“他说的不错,刺客穷凶极恶,万一误伤了百姓终究不好。”
桐声抿唇,低声嘟囔道:“人都在大雄宝殿,离后门那么远,怎么会误伤。”
“救人啊!怎么都站在这里不动!”小沙弥气喘吁吁的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和身受重伤的萧成润,惊呼一声,到底是年纪小,顿时吓得舌头打结:“哎呀,阿……阿弥陀佛。”
小沙弥身旁的一个家丁指着地上握着剑的尸体道:“这就是你说的要强闯寺院的贼人?”
小沙弥默默点头。
“这分明是来杀人的!”家丁一脸后怕,随后见众人纷纷侧目,他顿觉尴尬,默默的低下头去。
萧成润只做不知道这些人是让小沙弥含糊其辞的话哄来的,温声道:“这里无事了,多谢诸位仗义相助,此处血气重,诸位请回吧。”
等心有余悸的众人三三两两回去后,僧人道:“施主随我去包扎一番吧。”
“好。”萧成润的目光一一扫过随行的侍卫,带着松辕,一共十三人,身手皆是千里挑一的,眼下除了四个伤的极重,早已不知人事被搀着的,其余人身上的伤或轻或重,倒也无性命之虞。
萧成润虽微服出游,一直未曾表明身份,可僧人早已在门后听到了松辕喊他殿下,眼下只硬着头皮装作不知道,心中估量着法会结束了,低声吩咐小沙弥去请住持。随后便引着萧成润一行人去了寺中最好的厢房。
“施主先稍等片刻,我去为施主们备药,将寺中精于医术的师叔们寻来。”僧人说完,便从厢房中退了出去。
待到僧人出去,除松辕之外的侍卫,只要还清醒的,皆捧剑跪地。
萧成润眼睫一抬:“这是做什么?”
跪在当前的一个侍卫道:“属下等无能,使殿下身陷险境,无颜再随侍殿下身边。”
除了桐声,屋中众人都明白,这不过是个说辞而已,真正的原因是他们这些人皆见到了不通武艺的萧成润,杀敌时的干脆的招式。
萧成润身份不比其他皇子,一直是如履薄冰,韬光养晦,只以文采音律显名。眼下运筹帷幄之中,以病弱之身一举击败叛臣,正是烈火烹油之时,京中正愁抓不住他的错处,若是往常,稍稍显露些弓马功夫虽说会更惹人忌惮些,但也无妨。
可此时一举击败多名刺客,武艺已非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知道的人却少之又少,连他们这些在萧成润出宫建府后,近身侍奉的侍卫都曾以为萧成润习剑,不过是强身健体,唯一的用处,也不过是宴饮时舞剑助兴。可谁家助兴的剑舞,杀起人来能这般利落,这般行径若是落在有心人耳中,深究起来,便是欺君了。
一时间屋中静极,侍卫们只觉得萧成润放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重若千钧,压得他们额间冒出汗来。
当下只听萧成润沉声道:“我留诸君在身边,将身家性命托付于诸君,武艺高低是其次,重要的是看重诸君皆是一等一的忠义之人,诸君拼死护我,以命尽忠,若是因为一场刺杀便治诸君的罪,岂不是让人心寒?”
众人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纷纷张口表忠心,萧成润静静听着,临了话音一转,闲话家常般:“都起来吧,佛门清净地求死,你们也是促狭。”
侍卫们的心便又提了起来,他们跟随萧成润良久,自然对他的脾性摸出几分,知他并不是好杀之人,虽是求死,但更多的是借机表忠心,要不然杀光刺客后便会举剑自刎,断不会等到进了寺中再求死,却没想到萧成润一句戏言般的话道出他们的盘算。
当下知道他们的行为犯了忌讳,都心知肚明的事,却也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认罪,只将头头垂的更低,皆道:“属下有失考量,求殿下恕罪。”
“人之常情,何罪只有,诸君今日只有功,皆当以百金相赠。”萧成润看向松辕:“回府后便去松柯那儿支了金,你也一样,都好生的把伤养好才是正经。”
当下众人谢过萧成润后,便互相搀扶着起身。
桐声默默看着萧成润这一通恩威并施,使得这些侍卫一个个乖顺的绵羊一般,不由暗自气馁,只觉自己这个要谋心的,段数比萧成润这个谋心对象差的太远,当下只想收拾收拾回去等死。
桐声气馁中,僧人拿着伤药绷带回来了,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寺中住持长老,原本不甚宽敞的屋子顿时跟显拥挤了。
住持和萧成润见了礼,便忙使人引着侍卫们去隔壁包扎,自己和一个老僧留下萧成润包扎,口中却只以郎君相称,仿若不知他的身份一般:“寺中疏忽,竟使得郎君在后山遇刺,还请郎君见谅。”
“住持言重了,刺客所为和寺中有何干系。”萧成润说罢配合着住持侧了侧身子:“如今染血佛前,是我的罪过。”
住持拿巾帕擦去萧成润伤口旁的血迹,念了一声佛号:“万物有命,施主不必自责。”
萧成润颔首:“后山那些人,便烦请寺中做场法事将他们葬了吧。”
桐声闻言蹙眉,很是不乐意:“他们要杀你,你还给他们做法事,是想让人超度后再来杀你吗?”
“其罪当诛,可死后不过皆是一具白骨,生前善恶奖惩已定,何必再带到身后算。”萧成润垂首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自嘲一笑:“我能做的,不过只有这假慈悲而已。”
“慈悲之心并无真假。”住持从老僧手中接过药,动作小心的给萧成润敷药:“众生皆苦,所行所为多有无奈之处,他们是,郎君也是,说到底都无什么善恶之分,只要心中净土长存,终是有得证大道之时。”
这和尚一口一个众生万物,听得桐声这只小雀一身麻气:“那也得有命证。”
住持笑容和蔼:“世间自有因果轮回,功德圆满不拘几世。”
“可我只信我活着的这一世,往前往后轮回的,谁见过,谁记得?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桐声想到自己这朝不保夕的命数,心中颓然,语气却更加刻薄:“这一世都活不下去,就算有轮回,也圆满不了。”
萧成润闻言,眸光一顿,长睫缓缓抬起,玩笑似的道:“怎么活不下去了?”

禽兽本能
“爹!”
只有桐声知道她叫的是什么,羽族出生后会将第一眼看到的当做父母,桐声本以为自己是个成熟的灵魂,这种事不会在她身上发生,却没想到再成熟的灵魂也压抑不住飞禽的本能。
她心如死灰,却忍不住往萧成润温热的掌心缩了缩。
萧成润见她刚刚极清越的“啾”了一声后,便缩成一团不再叫了,以为她是冷了,伸出另一只手罩在她头上,给她挡住了风,捧着她往屋中去。
松柯木然看着往日淡漠自持,衣不容尘的自家殿下托着一个丑兮兮脏乎乎的小东西,一阵风似的进了屋中,他抬步跟去是,只看到了一角翻飞的衣摆。
进了屋中只见萧成润已经用帕子将那小东西仔仔细细地包好了,萧成润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去给它准备个窝,暖和些。”
松柯动作很快,当桐声被放进铺了厚厚丝绒垫子的盒子中时,还亲昵地蹭了蹭萧成润的指尖,桐声对这只鸟身体本能的行为无力控制,默默地缩在盒子里反思。
她的目标很明确,留在萧成润身边,既然他不喜欢人,那就先变成鸟,沾到他的龙气,躲避雷劫,留得一命后,再慢慢图谋其他,却没有想到禽兽本性难违,给自己认了个爹。
那她以后的计划该怎么实施呀!
桐声愁得头疼,又难以抵抗幼鸟虚弱的体质,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
————
“殿下这麻雀长得倒是别致。”
幼鸟长得极快,不过十来日背上就长出了灰色的细羽,猛地一看确实挺像麻雀,桐声努力挥了挥翅膀,两把小扇子似的挥出璀璨流金,虽然小,但却也极为耀眼,让人无法忽视她翅膀下面一层金色的羽毛。
萧成润安抚地点了点她的头顶:“这小家伙气性大,最是听不得人家说它是麻雀。”
松辕在一旁点头附和:“前两天我就这么说了一嘴,它一爪子就给我挠出血了。”
松辕把他手上细细的几道血痂展示给景衡看:“别说,这么丁点大爪子倒厉害,真不知道是什么鸟。”
景衡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几道细的几乎看不到的血痂,打趣道:“真厉害,这么深的伤口得趴在上头才能看清楚吧。”
景衡是在打趣松辕,可同时也打击了桐声的自尊心,她扑棱着翅膀,想要给景衡也来一下子,翅膀还没扑棱起来,就让萧成润给握在了掌中。
桐声扭头,不满地冲萧成润叫了一声:“啾啾!”
景衡看着好笑,道:“头一次见殿下养爱宠,不知可取名了。”
萧成润顿了顿,发现自己还真忘了这茬,他摇头,却觉手上微微一痛,被桐声啄了一口,他惩罚似的轻敲了一下桐声的浅黄色的喙:“就叫啾啾吧。”
你才啾啾!你全家都啾啾!
桐声张口反驳:“啾啾啾啾!”
景衡见状道:“看来它很喜欢这个名字。”
桐声扭头瞪了景衡一眼,对这种看似道貌岸然,实则巧言媚上颠倒黑白的人深恶痛绝。
萧成润屈指理着桐声脖颈上细密的绒毛,唇角微勾:“你喜欢吗?”
不喜欢!
“啾啾啾!”桐声霍然回头,一双眼里充满了希翼。
萧成润点头,笑意柔和:“你喜欢就好。”
桐声失望至极,从萧成润掌心跳出去,跳回了自己窝里,留给萧成润一个毛绒绒的背影。
为了表达对这个名字的不满,桐声一整天没有搭理萧成润,等到第二天睁眼,萧成润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桐声看了一眼窗外渐渐聚起的劫云,挥开翅膀飞到了萧成润床上,心里只盼着萧成润快些回来,他走了这间屋子龙气稀薄,要是雷劫这时候下来定是要劈死她。
她现在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不能化成人形了,她可不想死成一只毛还没长齐的烤鸟。
桐声提心吊胆地等到傍晚,却听到外面马蹄声和喊声一起传来,院子里洒扫的仆妇丢了扫帚,喃喃自语:“回来了,回来了……”
她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管活计了,抬腿就向外跑去。
“哎!”管事见仆妇跑了,只扬声喊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她跑远,也没让人去拦,管事走到院子捡起扫帚,继续扫落叶,嘴里感叹道:“这仗可算打完了。”
桐声心中感叹这些人莫名其妙,随后漠不关心的收回视线,歪头理了理自己的毛,她心里想的是,萧成润应当也回来了吧,她应该不会被雷劈了。
萧成润直到晚上才回来,带了一身酒气,脸颊被酒气熏的微红,连带的人也难得有了些烟火气。
桐声念了萧成润一天,一见他进门就向他飞过去。
萧成润张开手接住她,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一把,便把她放下,转身去浴堂沐浴。
桐声想了他一天,还没沾够龙气,自然不会放过他,她飞到萧成润肩上,勾住了他的衣服:“啾啾!”
萧成润侧首看向她,语调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下去,我去沐浴,听话。”
桐声被他吐息间的酒气熏得晕乎乎的,竟然真乖乖松了爪子,等她回过神来后,萧成润已经迈出了房门。
她瞄了一眼盘旋在远处的劫云,清醒过来,挥开翅膀跟了上去。
“都出去吧。”
婢女们闻言,放下衣衫巾子等物,对萧成润矮身一福后躬身退了出去。
萧成润沐浴就寝时向来不喜欢有人侍奉,听到关门声,才开始宽衣解带,当他的手放在衣带上时,却觉身后有异,他神色一冷,回头看去,却正对上两只黑黝黝的眼睛。
看着那只站在屏风上的小雀,萧成润眼中冷色渐消,化作一抹无奈:“你怎么进来了。”
他说着,走到屏风下对桐声伸出手:“下来。”
桐声展翅落在他手心,却见他转了个弯捧着她往门边走,桐声察觉出萧成润的意图,抓住萧成润的袖子不肯走:“啾啾!”
萧成润停住脚步,无奈道:“当心打湿了你的羽毛。”
桐声摇头,表示无妨。
萧成润见桐声意态坚决,只得问道:“你是雄是雌?”
为什么问这个?
桐声歪头,一脸疑惑:“啾?”
“若是雌鸟,你便不能留下来,这于礼不合。”萧成润说着,回想起怎么区分公猫母猫,拨开桐声的尾羽准备辨一辨。
桐声莫名其妙被调了个个,本来还在奇怪萧成润在做什么,随即就感到屁股发凉,作为一只成了精有羞耻心的鸟,她身上的毛顿时就炸起来了,挥开翅膀一溜烟飞到屏风上。
混蛋!淫贼!
她气势汹汹地拿翅膀指着萧成润,嘴里吐出一串:“啾啾啾啾!”
因为语言不通,桐声的喝骂没有对萧成润造成一点伤害,反而她头上一重,被盖上了一块帕子。
桐声本来不想看萧成润脱了衣服的样子,萧成润的行为却彻底激起了她的叛逆心,她的翅膀抖呀抖,终于把帕子抖掉了。
入眼时一室水汽,萧成润坐在浴桶里,水雾朦胧间,桐声只看到了一截肩膀。
嗯,挺白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
桐声暗道人类矫情,却见萧成润睁开了眼睛向她看来。
她在萧成润张口前先一步转回身去,留给他一个居高临下的背影,以示她对他的躯体没有任何意思。
萧成润看着桐声的背影,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就穿戴整齐,开门离开了浴堂,临走前还不忘把站在屏风上的小雀拎起来,惩罚似的点了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萧成润沐浴后身上入股暖烘烘的气息,桐声很喜欢,往他袖中埋了埋头。
“常安他娘这些日子应当不会回来了,她的活你先接着吧,明天我看看再调两个人过来,也到秋天,一眨眼的功夫叶子就掉一地,万不可让王爷见了那枯枝败叶的坏了心情。”
浴堂后是十余步有一个月洞门,门后有一排厢房,在院中侍奉的仆从多住在那里,此时管事的声音正是从月洞门后传来。
“好。”那仆妇答应后又道:“这仗打完了,常安也是杀过叛军立了功的人,往后常安他娘有福气咯。”
“有什么福气。”掌事叹了一口气:“是打赢了,可常安人也没了,常安他娘当场就哭晕了,还是她家邻居知道她现在伺候王爷,怕她儿子没了自个还要再被打一通板子,跑来给我递了话。”
仆妇原本有些含酸的语气顿时降了一个调,怜悯地感叹道:“命呀,可怜常安他娘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没等享一天子孙福,儿子就没了。”
“谁说不是呢。”管事道:“要我说,不打仗这些事就都没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随后吱呀两声开门声,应是管事和那仆妇各自进屋歇着了。
四周静了下来,萧成润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桐声又从萧成润袖子里把头拱出来,抬头看去,月光照在萧成润的脸上,映出冷玉一般的颜色。
桐声感觉萧成润不太开心,她飞到萧成润肩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脖颈。
萧成润垂眸看了她一眼,抚了抚她光滑的羽毛,抬步往前走去。
桐声立在萧成润肩上,抬头看向天上弯弯的月牙,当精怪难,当人也难,还是当神仙好。
只是按那个假神仙说的做,她又真的能成仙吗?

月夜险事
待到众人都散了,萧成润的胳膊早就发麻了,原是桐声抠着绣花抠累了,便往他臂上一趴,睡着了。
他轻拍桐声肩头:“该醒了。”
桐声直起身子,迷迷糊糊地甩了甩头,脸上被绣花隔出了浅浅的红痕,她犹自不觉,打了个呵欠:“要回去了吗?”
萧成润点头,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被她抠的开线的刺绣,到底没有追责,只让桐声起来。
桐声松开萧成润的胳膊,轻快地站起来,随后回身等着萧成润,却发现他右臂垂放的姿态略显僵硬。
因着刚睡醒的原因,她脑子还糊涂着,也不顾装模作样,略有些愧疚地问道:“胳膊麻了?”
萧成润看她一眼,将右臂负于身后:“走吧,午膳备好了。”
桐声见状,扯过他的胳膊:“我给你揉揉就好了,我有时候打着坐就会睡着,醒来时腿麻得都不会走路了,那滋味可难受了。”
若是按她之前的说法,她变成人满打满算才两天,什么都不懂,哪里晓得什么打坐。
柔软的小手轻轻地在萧成润手臂上揉捏,麻意随着细致的手法也渐渐散去,萧成润缓步而行,没有打算拆穿她。
桐声尚且不知道自己露馅了,好奇道:“皇后就是你娘吗?”
萧成润低声道:“算是吧。”
“算是,你不是她亲生的?”桐声问道:“她对你不好吗,为什么那些人说起她来都是那样的表情呀?”
“什么样的?”
桐声想了想,觉得以自己不太丰富的形容词储备量形容不出来,便想着当时表情最丰富的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顿时眼睛一眯,嘴角往下一瞥,腾出一只手理着并不存在的胡子:“这样。”
萧成润被桐声逗得展颜轻笑,凤眸一弯,清冷幽沉的眸中好似盛了细碎的星光,竟是一段动人心魄的风采,桐声看着他的笑微微一呆,不由得想起那天鸢扶的话,真觉得萧成润和菩提相貌相似。
她略微一顿,一定是那日菩提问她,他与萧成润谁好看的原因,她才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桐声这样想着,暗骂菩提老不修厚脸皮。
当即笑眯眯地对萧成润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萧成润被桐声直白的话弄得笑意微敛,又听桐声道:“比旁的什么人都好看。”
“是吗?”萧成润的笑彻底收了下去,略有些不自在。
“是!”桐声扯着他的胳膊,侧身看着他道。
萧成润屈指往桐声额上敲了一下:“巧言令色。”
桐声捂住额头,满脸迷茫:“什么意思?”
萧成润的胳膊经过桐声这一会的按摩已经不麻了,他一甩袖,抬步往前走,唇角隐约有一丝笑意。
桐声看向跟在后面的松辕:“他什么意思呀?”
松辕看了一眼前面负手而行的萧成润,低声对桐声道:“你说得对。”
“是吗?”桐声看着松辕,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凡人愚弄了。
萧成润和桐声回去时,午膳已经备好了,见了他二人进门,侍从们便传膳上菜,萧成润不喜欢吃饭时让人盯着,便让人都下去了,吃了一筷子水炼犊,就见桐声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夹菜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桐声握着手中的筷子:“我不会用筷子。”
萧成润以为她是又装傻借机撒娇,只淡声道:“那你早膳怎么吃的?”
桐声放下筷子,伸出白白净净的小爪子:“抓着吃呀。”
萧成润神情一滞:“你若是不会用便让侍女喂你,抓着吃成何体统。”
岂料他说完,桐声就往他这里伸着脖子,张着嘴:“啊……”
萧成润怎么会做出喂食这种出格的举动,当下把筷子塞进桐声手中,硬是教会了她使筷子。
等桐声用筷子夹了一块鹿肉塞进口中时,满桌的菜已经凉了,只有桐声这等没见过市面的小妖才能吃得下去。
萧成润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桐声,深觉将她留在身边,是他自讨苦吃。
眼看到了夜深人静之时,萧成润却没有睡意,他披衣行到窗前,将窗户推开,秋日的凉风盈满了他的衣袍,他伸出一只手按住衣襟,却见院中梧桐树上裙裾飞扬,裙摆上的银色绣线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他凝神看去,只见枝叶掩映下,桐声正斜卧在枝干上,闭着双目,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软绵绵地垂下,任由衣袖飘带被凉风卷在一起。
她应是睡熟了,眉目安逸,丝毫看不出白日里那闹腾的模样,这样的温淡神情,平白令萧成润心中一滞,他按住胸口,借着朦胧月光在桐声面上一寸寸的端详,试图找出他对她似曾相识的原因。
桐声在睡梦中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当即睁开眸子,却见了站在窗边的萧成润,她眼中的锋利顿时收了起来,扶着树干坐起身子:“你看我做什么?”
萧成润反问道:“更深露重,怎么跑到树上去了?”
“除了你身边,就这处让我舒坦,我要睡觉自然是寻个舒坦的地方了。”桐声这话不假,这院中除了萧成润身边可以沾一沾龙气提升修为延年续命外,也就这一处灵气充沛些了。
萧成润听在耳中,自然是又觉得她睡醒了又来撩拨了,有心不搭理她,却还是道:“下来吧,当心冻着了还得吃药。”
桐声闻言只晃了晃腿,引得裙摆流水般荡开涟漪,她的声音也如流水一般轻快调皮:“太高了,你抱我下去。”
又是这般调皮幼童的腔调,萧成润深知孩子不能惯着,当下关上了窗,留给了桐声一面紧闭的窗户。
桐声抿唇低笑,却发觉一道暗影蹿到墙角,她扭头看去,却见一只赤狐翻墙而来。
桐声眉梢一挑,暗道原来是一只修成了精的狐狸。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萧成润有龙气护体,可是不怕这东西。
桐这般想着,却见那只狐狸竟向着她的房间而去。
鸢扶还在里面呢!那家伙可是最怕这些食肉动物。
她这般想着,当即从树上跳了下去,因是人身,她的动作远没有变成鸟雀的时候轻巧,落地便踩到了层层叠叠的裙子,险些趴在地上。
桐声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却见那狐狸听到动静竟然不躲,反而向着她走来。
桐声看着它缓慢却充满杀气的步伐,很难相信这只狐狸不是来杀她的。果然,只见那狐狸眼中红光一闪,向她扑来。
桐声魂魄不全,能活着都已经很不易了,更别说修习什么对敌法术,当下只一拎裙摆,向着萧成润房中奔去,跑了不过三步,便觉周身突然一痛,原来狐狸竟布了结界。
看来这已经不是只普通的狐狸精了。
逃跑无用,桐声便不再跑,面上满是惊惧,隐在袖中的手却瞬间变成利爪,只求能在它扑来时,趁其不意,就算不能一击毙命,也要重伤了它。
不过桐声却预料错了,只见狐狸见她跑不了,毛茸茸的狐狸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人类一般的笑,随后便化作一缕红烟往她身上撞来,桐声奈何不得这烟雾,只勉力挥袖抵挡,当下却听到一声哀嚎。
她定睛看去,却见那狐狸不知为何又被打回了原形,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子,勉强爬起来,阴晴不定地看了她一眼,便跌跌撞撞地跑没影了。
桐声将视线从狐狸消失的地方收回来,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难不成我身上也沾了龙气?”
桐声疑惑间,远离尘世的一座仙山上,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华衣童子猛然睁开了眼,一双重瞳里闪过喜色,随后一拂衣袖闪身不见,只余被衣袖带歪的酒壶里流出的琼浆玉液,香气浓烈,久久不散。
童子的身形在下一刻出现在了肃穆华贵的殿宇中,他对着殿中火池前站着的老者喊道:“小毕方!火池可有异动,我刚刚察觉到主上的气息了!”
老者摇头,正掐指不停推算,末了低沉一叹:“找不到了。”
童子跪在火池前,小小的身子从远处看和个球一般:“三千年了,这是第一次察觉到主上的生魂。”
“两千九百二十一年。”老者收回演算的手,双手交叠,站得端正无比。
“玄清没有骗我们。”童子说着,突然朗声大笑,殿中悬着的玉璧被他的笑声震得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童子笑着笑着,一行泪滑到了腮下,他的笑声低了下来:“她真的还在……”
而正在此时,一声惊呼传到萧成润房中,随后脚步声和拍门声响起:“救命啊!”
萧成润趿上鞋子打开了门,一个携着香甜气息的身影直接往他身上扑来,他侧身一让,桐声顿时扑了个空,随后萧成润胳膊一伸,抓住了桐声的肩膀,扶她站稳:“怎么了?”
他问完,桐声香软的身子顿时贴在了他怀里:“我好怕,有狐狸要吃我。”
桐声一面说着,一面把头往萧成润怀中埋去,只盼着能蹭到更多妖邪不侵的龙气。
萧成润默了一瞬,没有将桐声推开,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脊背:“不怕,一只狐狸而已。”
“什么叫一只狐狸!”桐声没有对萧成润说狐狸成精之类的话,只反驳道:“像我这种弱小可爱的小雀,它一口一个都不带吐骨头的。”
“你现在是人。”萧成润语气依旧平静无波,可说出的话却如哄小孩子一般:“要吃也是你吃它,不如明日我让人把那只狐狸找出来,给你烤了吃?”
桐声没回答,只蹭着他的胸口点了点头。
萧成润拍了拍她的肩:“去睡觉吧。”
桐声从他怀中离开,却一股脑爬到他的床上,掀了他的被子钻进去,缩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她变成人虽不过两日,可萧成润却极为清楚她牛皮糖一样又韧又黏的性子,当下拿了挂在一旁的佩剑,在桐声惊惧的视线下,用被子把桐声裹成一团推到床里面去,随后将佩剑放在床中间,拍了拍剑身道:“不许越界。”
桐声看着这把龙气萦绕,随时都能把她砍死的剑,弱弱道:“你明知道我怕。”
萧成润扯了一件厚实的袍子穿上,温声道:“你怕了才会乖。”
他说罢,坐到床上脱了鞋子,和衣而卧,留桐声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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