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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结局+番外

落子纸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连数日,裴祎寸步不离守在林妃床榻前,无心顾念其他事。见她醒来,眼神柔软,不愿有片刻松脱。林春宜抚过他眼下乌青,既嗔又怜,柔声道:“夫君就是这样照顾臣妾的,反倒让自己瘦了一圈,臣妾看了好生心疼。”“你如今能安稳醒来和孤说话,孤已经心满意足了。”未央阁尚待修葺,她一直住在主殿,不比后宅深深,外头动静响起,她不禁拧眉。“外头上有些吵。这几日总有人登门送药材和名贵陈设嘘寒问暖,也不好推辞,孤可以和他们说一声。”这话倒是让林春宜的心高悬来。“想必近臣重臣,该来的都过来了。不知今日是谁这般有排场?”裴祎挑眉,“定是易栋。他行事一贯张扬直接,春宜别恼。易妃已静思多时,今晨特地向孤请求,希望能与叔父叙旧,孤便也允了。”语毕,他朝榻上人自满地笑:“...

主角:易衔月裴祎   更新:2025-01-23 17: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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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易衔月裴祎的其他类型小说《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落子纸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连数日,裴祎寸步不离守在林妃床榻前,无心顾念其他事。见她醒来,眼神柔软,不愿有片刻松脱。林春宜抚过他眼下乌青,既嗔又怜,柔声道:“夫君就是这样照顾臣妾的,反倒让自己瘦了一圈,臣妾看了好生心疼。”“你如今能安稳醒来和孤说话,孤已经心满意足了。”未央阁尚待修葺,她一直住在主殿,不比后宅深深,外头动静响起,她不禁拧眉。“外头上有些吵。这几日总有人登门送药材和名贵陈设嘘寒问暖,也不好推辞,孤可以和他们说一声。”这话倒是让林春宜的心高悬来。“想必近臣重臣,该来的都过来了。不知今日是谁这般有排场?”裴祎挑眉,“定是易栋。他行事一贯张扬直接,春宜别恼。易妃已静思多时,今晨特地向孤请求,希望能与叔父叙旧,孤便也允了。”语毕,他朝榻上人自满地笑:“...

《一朝弃妃成帝凰,携王爷杀穿朝野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一连数日,裴祎寸步不离守在林妃床榻前,无心顾念其他事。见她醒来,眼神柔软,不愿有片刻松脱。
林春宜抚过他眼下乌青,既嗔又怜,柔声道:“夫君就是这样照顾臣妾的,反倒让自己瘦了一圈,臣妾看了好生心疼。”
“你如今能安稳醒来和孤说话,孤已经心满意足了。”
未央阁尚待修葺,她一直住在主殿,不比后宅深深,外头动静响起,她不禁拧眉。
“外头上有些吵。这几日总有人登门送药材和名贵陈设嘘寒问暖,也不好推辞,孤可以和他们说一声。”
这话倒是让林春宜的心高悬来。
“想必近臣重臣,该来的都过来了。不知今日是谁这般有排场?”
裴祎挑眉,“定是易栋。他行事一贯张扬直接,春宜别恼。易妃已静思多时,今晨特地向孤请求,希望能与叔父叙旧,孤便也允了。”
语毕,他朝榻上人自满地笑:“孤可没放出去,她人还在静思堂。她也算间接失职,孤得给她长些记性的。易栋是她娘家人,去那探望并无不妥。”
这下好了,林春宜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其实,她比谁都希望易栋带着东西过来,唯独不希望易衔月先见着那人。
她的脸顿失颜色,这样安排合理到挑不出半点毛病,她无从下手追问更多,只得装上一抹勉强的笑。
“是阿,这样也好。易栋送来的东西,殿下可先行点好收起了?”
裴祎摇了摇头,“你父亲送来的药材都快堆满库房了。易栋不过是个五品小官,手中能有什么好货色?既然送到王府门楣下,易妃拿些去用,孤觉得无妨。”
他面上掠过一抹狡黠,轻捏女人脸颊,“孤虽不懂,莫不是孤的春宜吃起飞醋来了?放心,孤答应你的事不会变。”
“臣妾自然知道,夫君心里只有春宜一人。”
她钻入裴祎怀里,眼神晦暗,心绪早已飞到别处去。
·
王府,静思堂。
易栋跨过数个门槛,终于来到这别致之处。
好冷清,他从未见过哪位得势的王妃落得这般境地。但他不敢轻忽怠慢,只因贺礼莫名抬来这处,恐怕节外生枝。
易衔月坐在堂中,摸索出一张藏于赠礼隐蔽处的纸条。
为了递消息进王府,如此费劲心思,好一盏价值连城的灯盏,她的好叔父可下了血本呵。
想到即将要见到他,易衔月心里深深悔恨。
易栋,她的好叔父,在父亲母亲接连亡故后,抚养自己数年,对她说不上亲近,但从没少过吃穿用度。
后来,也是这个人流泪求着她嫁,亲手把她送进太子府。
“月儿,叔父愧对你父亲,愧对你。为了易家,涓涓她还小,只能由你承担这份责任了。”
易衔月知道,叔父最疼他的嫡亲女儿易涓涓,断然不可能让她进到那不得见人的深宫。
她想,涓涓虽然年幼,倔脾气已初见端倪,恐冲撞了太子,往后也难入选其列。
易衔月终究应下这桩孽缘婚事,也是此生一步不可悔改的错棋。
见到他,他既为易家做了这么多事,怎能轻轻揭过,应当好好谢谢这个卖亲求荣的老东西。
叔父也不必和她这个自家人客气,这是她易衔月作为京城唯一的武安侯血脉该做的事。
稍显疲累的男人郑重行礼,见易衔月脸色惨白,连忙关心起来。
“月儿,怎么瘦成这样,是有什么事吗?”
“易大人见笑,无妨。倒是我时常牵记,北疆事还顺利吗?”
蒙了易衔月封太子妃的恩,易栋的官职节节高升,但有易小将军在前,他身居五品许久未动了。
不过借着光,他张罗了好些肥差,诸如运送官银粮草,人虽受累,银子可一点没少赚。
何况大臣还得卖他点脸面,易妃已无父母亲,他算半个国丈,在人前好不威风。
“依仗娘娘,一切顺遂。”
易栋得了她的准许坐下,心中感慨侄女如今不得宠爱,在府里无所依靠,才肯献出传家兵书,好让他来帮衬些。
但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他身为外戚不能插手后宅;易妃不得宠,已成弃子,眼下只有......
易栋终于开口说他的正事。
“娘娘,遵照上边那位意思,殿下的事怕是也近在眼前了......”
易衔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此事不宜私下揣测。易大人如此挂心?”
“恕微臣直言了。府中林氏与娘娘如麦芒对针尖。再荐其他官家女也可,但异姓之人终归靠不住,得一个知心者协助才是上策。”
易衔月抿了口茶水,心下了然,不发一语,等着眼前人开口。
他顿了顿,有些无措:“小女涓涓,年后及笄,贤淑端美。有幸与娘娘一处长大,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沁琉,这壶茶重新沏吧,味不对了。”
易衔月背过身嘱咐,心中震动,他易栋,究竟对得起谁?
前一世,她锒铛入狱后,易栋就迫不及待地把女儿献上,心性甚高的妹妹没过多久被裴祎和林春宜折辱到郁郁而终。
好一个贤淑端美,四个字,概括了妹妹活生生一条命啊。
现在得了那本“传家兵书”,当上林妃的狗,立刻尾巴翘到天上。按耐不住上门送人,生怕妹妹在家多待一天。
好一个两头通吃,眼前这男人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不足为奇了。
易衔月一笑,放下茶盏,一切如她所预想。
“堂妹素喜诗书,吟诗作对,怎转了性子,专注闺阁兴趣了。”
“微臣教导不周,涓涓年纪到了,也懂得该如何做才对。”
易栋有些看不透侄女的想法,此番请他来,难道不是为了他快些送个贴心人吗?
生怕计划落空,他连忙追问了几句。
“自会办妥。然而殿下近日关爱林氏,府中事多,择良日再提更稳妥。你先不要声张,容易遭林氏妒恨。”
是了,一经林春宜的手,自己闺女肯定无缘荣华。这事多亏没走漏风声给她,留了一手,还是让易衔月来办妥当。
易栋以为他得了准信,压下心底惴惴,千恩万谢地告退了。
临走时还从衣袖里掏出一方红匣,说是涓涓亲手做的金缕丝绢花,请她笑纳。
易衔月端详起那支绢花,本想烧毁,末了还是收了起来。
“单把匣子烧了吧。”
他前脚刚走,面上洋溢笑意的沁琉就来报喜了。
林春宜在裴祎面前千求万求,说无故关着别人有损功德,要裴祎现下立刻解了易衔月的禁足。
“小姐总算能自由啦。”

易衔月与裴克己按照惯例,在勤政殿议事。
还未登基时,裴祎惯是会推给裴克己去办,连太上皇都习以为常此事,这里来往的诸位内阁人物也并未有人生疑。
今天的气氛有些怪,郭公公暗自不妙。两人恐怕昨晚上没谈拢事,他识相地去门口站岗避避风头。
易衔月语中难得有些疏离,一桩一桩说着自己的见解,有独到可取之处,裴克己也会提笔记下。
其实,他心里并没有怒气,只有淡淡的,犹如丝线样密密匝匝的委屈。
可他哪有合适的身份委屈呢。
她曾是他的皇嫂,要她跨过世俗之见,肯看一眼守在身旁的人何其难。
更何况自己亲手成就了她现如今的身份。
他心乱如麻。
明知有人来到她身边,不仅有益于他对大燕将来的那份谋划,也能分担点她肩上的担子。
只是这般,哪怕是以最知心的伙伴这个身份伴她左右,也不再是唯一了。
可他只想成为唯一。
裴克己一夜未眠,懊悔着自己为何有这般想法让她烦忧。
愈是压制愈是心乱,索性起床做了件大事。
今早早朝刚完,官员列队从殿里出来,皆看见那张肃王连夜贴的通告。
众人阅之脸色大变,面面相觑都低着头快速散开了。
“易副使看到造反文书张贴着,很是得意。”
自己的好叔父还以为是他威风呢,殊不知大祸临头。
易衔月向来就事论事,她很感谢裴克己冒着被太上皇迁怒的风险,办妥了这桩事,否则还有谁敢去贴这封书信,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原因无他,还在王府时她交给叔父那本兵书,正是祖上一位显赫的谋士所著传家秘宝,确实不假。
他人只知兵书一共上下二册,不知书册各一式两份。
影拓版上留有父亲的简短批文,真迹原稿除去御批外,没人舍得在上边动笔。
父亲与哥哥久在边关,所传回的书信不少是兵士代笔,易栋想找到确切的笔迹,来造所谓的谋反书信,只能靠着这兵书批文来办。
此事重大,朝臣不会贸然有动作,消息最早也要明日才会到永寿宫。
朝中流言未起,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祥和。
皇宫侧门驶来一顶张扬的轿子,易涓涓面无表情地从中走出。
她戴着满头手织红绢花,父亲让她做了一朵又一朵,直到指尖磨出细微的血珠,方得解脱。
“这种女红手艺还像点样子,瞧瞧你往日里与那些书生小姐混在一起玩,多不成体统!”
像一尊提线木偶般,就体面吗。
易涓涓麻木地进宫门,迎面来了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她认出那是丞相家千金林春宜。
林春宜强撑着身子不适,为了对抗长姐,也为了自己一条生路,不得已拉下脸来笼络人,这滋味是平生第一回尝。
她缓缓开口,“不愧是易大人这等功臣的女儿,人还没进来,牌子都打上了,叫姐姐好羡慕呐。”
旁边的婢子恭敬喊了声,“文常在好。”
“陛下给了你‘文’这个封号,想必很中意你。在深宫啊,光有宠爱可不是件好事。”
易涓涓依旧不为所动,愣愣地朝她行礼。
这是父亲一板一眼用戒尺规训过的动作,哪怕最好的教习嬷嬷也挑不出半点差池来。
“咱们林娘娘和你说话呢,别不识抬举。”
茹儿拉扯她的过程中弄掉一朵绢花,它落在地上,不当心踩上一脚就变形了。
见她依旧木愣愣的,甚至没低头看一眼,林春宜抬眼让茹儿停手。
“哼,如果不想步你堂姐的后尘,该向着谁,你最好心里有数。”
此话触动了易涓涓,她转头喃喃道:“我的姐姐......我堂姐她的病还未见好吗?”
林春宜稍显意外。
不过她不介意给易涓涓好好讲讲个中缘由,听完她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蠢了。
·
夜,养心殿,今晚翻文常在牌子。
易衔月给前去办事的小顺子嘱咐,易涓涓是个胆子小的,穿戴整齐带来吧。
人带到养心殿,再见堂妹,易衔月忐忑难平。
涓涓脸颊上扫着绯红胭脂,唇点绛色,似新嫁娘般华美,只是与她尚且稚嫩的脸庞不太相衬。
明日,一旦易栋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她就是罪臣之女了。她是否会怪罪自己这个姐姐太过绝情......
易衔月的眼中交织着复杂情感,她有多恨那不当人的易栋,就有多可惜易涓涓这个早慧的孩子。
“听易妃说你爱好诗文,所以朕封你为文常在。”
易涓涓漠然点头道:“谢陛下抬爱,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在朕这,依着本心就好。”
她拿出一把古琴,看向堂妹,低头试了几声音色。
“朕随意弹一首,你若是有感悟,随意吟上几句。没有也罢,诗意难强求。”
一曲《归风送远》,是名妃赵飞燕作掌上舞时的伴曲,令人感怀万千。
直至曲终,琴音渐没,易涓涓始终不发一语,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文常在何故悲伤至此?若是不喜欢,朕以后不弹了。”
她慌忙抬手,拭去眼角泪痕,欲说还休。
飞燕、合德本是姐妹,曾同心侍奉一位帝王,时间长久却生了嫌隙。
而现下自己凭着父亲的功绩选进宫,便被人告知这是敲骨吸髓堂姐一家才得来的,让她怎有脸再见疼爱自己的姐姐......
父亲已经对不起堂姐了,她不能再做对不起堂姐的事。
可林春宜哪是善罢甘休的人物,会轻易放过她?
自己眼中的光亮早就不在了,只是这最后一件事,把一点微光也熄灭。
“陛下,臣妾蒲柳之姿,与赵飞燕相距甚远。”
她嘴角笑意有些凄凉,“请陛下赐臣妾尚好的白纻一根,长久练习,也能复刻几分舞姿曼妙的神韵。”
易衔月默然,想来林春宜已经把她和易栋的计划全权分享给了涓涓,叫她趁早断了投易妃的念想。
“甚好,朕期待着你学成的一日。”
她拂过堂妹的发,“累了就先歇息吧,朕还有折子要改,莫要等朕了。”
烛影昏黄,易涓涓一个人躺在养心殿床榻上,心中没有丝毫失望,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待她再睁开眼,身旁空空如也,想来一夜皇帝都没上床榻。
侍女扶她起身梳妆,触及绢花不禁赞叹一句,宫中都没这样好的手艺,花美衬得人更美。
易涓涓看向镜子,侍女为她盘好了发。头上一支没有那么精细却颜色明艳的绢花居于发髻正中,其余花儿衬托,锦簇而热闹。
“这是我送给姐姐那支绢花。”
她摘下绢花细细抚摸,心中愧疚蔓延。
强忍一路回到自己住处,握着它终于泣不成声。
“我愧对姐姐......”

请立易衔月为后的谏言一出,朝中最惊讶的莫过于易栋。
男人神色突变,肉眼可见地开始惶恐,掏出绢帕擦拭额头汗珠,不时偷偷向林国甫投去试探性的目光。
“哦?林丞相此言在朕意料之外。”
林国甫行事确实古怪,易衔月稍加揣摩。
眼下他女儿林春宜有孕,本是借机为其晋位的大好时机。
初次与林父这老狐狸交手,立刻察觉到他的老谋深算。封后一事,无论人选、时机还是决定本身,都有可能动摇本就不稳固的统治。
这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朝堂之上,分寸要拿捏得当,得顾上端水之道,易衔月沉吟半晌,开口时字字斟酌。
“朕知道爱卿们为大燕操心。然爱妃易氏身缠病榻,爱妃林氏有喜不足三月,皆需静心安养。朕牵挂她们身体,此事且容后再议吧。”
一闻此言,林国甫与众官纷纷叩首,颂赞皇帝体恤后妃,明德惟馨,谏言封后这场风波暂熄。
时局初定,诸事待举。养心殿里,易衔月和肃王连着一日、两日、三日......第四日了,折子还是多到堆成小山。
“殿下,汤药已备妥,请您服用。”
每日末时,副官都准时奉上汤药,然而裴克己日日拒绝,哪怕得闲片刻也未动分毫。
易衔月陷入沉思,既是他信任之人从肃王府带来的,总不能是疑心药有问题。
忽有所悟,她随即低声吩咐一旁的太监,为两张书案各添一碟蜜酪点心。
一束午后暖阳恰好洒落在主位之上,裴克己的目光望向那处,往事流转在他眼眸。
还是记忆中那片猎场。
他被嫂嫂易衔月策马扬弓的英姿晃了眼,失神撞进一片荆棘树林。
薄薄衣衫掩不住伤痕,他独自坐在案前替哥哥做功课。
手边的药直到凉透,也只有裴祎花天酒地前扔下一句:“快些写完,别耽误交去太学的时辰。”
彼时的少年不想见到任何人,除了她。
“肃王爷。”
嫂嫂像这府邸里所有人般,尊敬而疏远地喊了一声他的封号。
少年在心里默默祈祷,求你了,不要再说下去。
他好怕,会听到如哥哥般没有半点温情的话语。
可他本能感觉到眼前人的不同,虽她并无义务对自己体贴相待。
少年渴求她的一丝关心如涸辙之鱼,心绪间拉扯反复让内心几近疯狂。
她没有说半句诸如“快喝药”、“男子汉别怕苦”这样的劝告,悄悄送来了份甜口点心。
就着蜜酪,裴可己仰头,把苦药一饮而尽。余光看到她已在专注批奏折,松了口气。
这是一场他独自编织的绮梦,他已沉溺,暗生的情愫如野火般烧熔他本荒芜冰封的心。
无论是谁试图打碎梦境,他都毫不留情。
郭公公从外面走进来,镇定自若地通报:“盐运司副使易栋,求见皇上,正在殿外静候。”
易衔月看向肃王,轻轻颔首。
“臣弟先行告退。”
裴克己起身出殿,于殿后一隅驻足,他本不愿窥探这段谈话。
易栋匆匆进殿行礼,他打眼一看,皇帝身侧各有位容貌清丽的宫女在侍候。
这么快就有新人了?他心中嘀咕,一抹忧虑之色爬上脸庞。
“赐副使座。”
易衔月毫不意外叔父的反应,他执意要把女儿送来,以至于看到普通的御前宫女都心生警惕,这般草木皆兵着实荒唐可笑。
“谢过陛下,此番微臣前来,事关林丞相大人早上的谏言。”
她未曾多言,似笑非笑地淡淡言道,“副使此言,莫非对朕的决定颇有微词?”
霎时间,殿内静的连汗珠落地之声都能清晰可闻。
易栋喉结微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压。
“微臣不敢。”
君王不容置疑的威严推着易栋挤出一抹讪笑。
“微臣只是有一事不明。易妃娘娘她素来康健,怎会抱恙许久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朕亦觉得蹊跷,许是她心疾已久......朕收到那张纸条前,她就不甚好。”
易栋得知信顺利送达,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算有了指望给林妃交差。
世事难料啊。
哪怕没有他亲手造出的谋反案件,林妃尚且得宠,封后这桩这美事他侄女易衔月本就无福消受。
棋子已废,他心下懊悔这些年的付出。亏易衔月还有点眼力见,适时送来了兵书d,倒让他不废吹灰之力就伪造出谋反书信。
“唉,微臣侄女福薄,时也命也。她家书里还惦念着微臣膝下小女涓涓,时光一晃,小女与当年她成婚时年纪也相仿了。”
易栋轻叹几句后,话题悄然一转,如介绍精致无缺的瓷器般,夸夸其谈他的女儿。
“微臣自知我那侄女......当虽有僭越,无奈之举,惟求陛下垂怜小女,替她觅一桩好姻缘,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易衔月嗤之以鼻,就算把话引到五百里开外,叔父都能绕回这事,他并非全无优点:执着、还有比边关城墙都厚的脸皮。
“除夕夜是团圆夜,朕刚登基,自当让这佳节更添几分喜庆。看在易妃思家心切,特允你带易家家眷一同参宴。”
除夕夜宴,意义非凡,易衔月心底既期待又紧张。
一来,哥哥能名正言顺,得夜宴诏令回京一趟。
二来,借此机会必须掐灭叔父歹念,否则妹妹不知要被他用什么损路子送进宫来。
她当年在这事上吃过苦头,全因这个男人上书说她抵死要嫁,闹得满城风雨,才得了一纸赐婚。
男人连连告谢后,又欲开口,被易衔月猛地一拍肩膀,吓一激灵,差点没站稳。
“呵,朕知副使是个率直性子,若非如此也不能为朕办那件大事。眼下喜庆热闹,朕怕父皇大喜大悲挨不住,故没让你今天提起,且放宽心吧。”
易栋连连称是,“陛下圣明,是老臣思虑不周了。老臣誓与易家反贼同宗为耻,时刻心系陛下与大燕社稷。”
易衔月眯起双眸,暗藏杀意,“朝中乱党如麻,这等反贼是该剔除,你有心了。”
只叫他飞得越高,摔得越疼,不是不报,日子未到,她送走了欢天喜地的男人。
肃王即刻走进屋内,攥紧了拳头,面上的阴霾比往日更加浓重。
他不知天底下还有与哥哥这般卑劣的人,连装都不愿装,颠倒黑白起来面不改色,更甚者,对自家侄女都能冷酷至此,无情无义。
“告诉我,在我死后,大燕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
裴克己的语调不光沉重,还有难以察觉的微小颤抖,门外的副官满心震惊。

晌午,承风殿内,沁琉正细心地给易衔月捏着手臂。
“小姐,咱们这样不会穿帮吧?俗话说狗急跳墙,林妃着急了难免想出些昏招。”
榻上人儿惬意地眯起眼睛,享受难得的片刻闲暇。
“沁琉,你还记得从前哥哥带我们溜出去钓鱼吗?那时我们合力一齐把鱼儿拽起,远比后来将鱼儿带回家时开心得多。”
提及往昔,易衔月嘴角不自觉上扬,悠然的样子让沁琉放心了,小姐定然已有谋划。
按着林春宜性子的几分莽撞,她按耐不了太久,这就正合心意了。
放手让她自顾自在拉扯间沉溺,自会失了心神,乱了分寸。
沁琉听得似懂非懂,心中却满是难得与小姐相聚的喜悦,哼着小曲,手脚麻利地将吩咐的事项办妥了。
·
未几,皇帝翻易妃牌子的消息,传进林春宜殿中。
“娘娘,您说那位在王府就是个弃妃,现在想和您争抢,能有多少能耐?怕是给敬事房那见钱眼开的塞了不少。”
林春宜微微欠身,院使的那剂汤药着实猛烈,她虽脸色极差,身子倒全然舒爽,但依然看不太清楚。
“茹儿,为我梳妆。本宫要去会会她,看她是不是吃错药了,敢如此嚣张。”
一行人迤逦行至易妃的承风殿前,林春宜被两个守门太监拦个正着。
“易妃娘娘身子不爽利,不宜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林春宜嘴角下垂,脸上很是不悦:“哦?一会夜里见得了皇帝,此刻见不了本宫,你家娘娘还挺有意思。”
言罢,她摆手示意茹儿递去一个锦囊,守门太监暗自掂了掂分量,不禁咽了口唾沫,可还是还了回来。
“哎,本宫一片好意来探望故人,你们这是要拂本宫的面子啊。”
“林妃娘娘,不是小的不愿意放您进去,只是宫规森严,您看......”
茹儿一咬牙,从袖中取出枚玉坠子递过去,轻声道:“二位公公有所不知。在王府时,我家娘娘与陛下品茗对坐,易妃娘娘常伴身侧,亲手为他们添茶,其乐融融呢。”
两位守门太监交换眼色,恭敬地把林妃请了进来。
“宫里管事儿的就一个小丫头,现下服侍娘娘沐浴去了。还请林妃娘娘在殿中稍等片刻。”
林春宜毫不怯场,把承风殿当成自己的地盘,跨进主殿,落座主位,挥手喊人上茶。
“眼下我家娘娘身怀皇嗣,你们别毛手毛脚冲撞了,先退下吧。”
四下无人,林春宜半眯眼睛打量陈设,心中无名之火升起,罪臣女儿凭什么享此等奢侈?
裴祎虽向她解释为了暂稳边关,暂且将人从牢里接出来,可她还是暗自动气。
怒火中烧之际,她一脚踢向炭炉子泄愤,最好夫君不是和这死女人有了私情,才害她日日烦心。
“哎呦,娘娘,这使不得......”
茹儿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一面捡炭,一面不住的嘀咕。
连双喜字的雕花炭都裂了,看她还有什么福气承恩,承风殿承风殿,承西北风去吧。
“双喜字小炭?”
林春宜蹲下凑近看去,果真是内务府统一送来的样式,她也有一块。
“这炭还在?”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
不顾形象,她伸手进炭炉掏弄,只把手弄的黑漆漆的,半点白色炭灰都没沾到。
茹儿看着娘娘举动,心里嫌弃却不敢出声相劝,只得忍着无语劲儿帮她擦手,生怕有人进来看见,实在太不体面了。
林春宜有了新发现,闷笑一声。双喜雕花炭昂贵,内务府只在新人入宫时给上一块,早已过去十天半月了......
这炭炉子恐怕根本没用过。她不信,易衔月是铁打的身子骨,天这么冷都不用炭炉。
“此事定有蹊跷,你不要出声。”
茹儿本就惊慌,急忙扶她起来,冷不丁被身后人吓得魂都飞了。
“啊!”
沁琉抱着胳膊,怒气冲冲地说:“你啊什么啊,这是易妃娘娘住处,擅自闯进入不说,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林春宜捋了捋头发,不紧不慢开口:“你家娘娘不在,你这张伶牙俐齿的嘴,能把本宫如何啊。”
门帘被一人掀起,来者笑看这出闹剧。
“稀客,看来你身子已经大好。”
易衔月一身精致梳妆,未施多少粉黛,却自然面若桃花,看上去就气血充盈,连茹儿都腹诽,看着比林妃康健多了。
“易妃,你消息也灵通。我劝你好好着眼承风殿,别哪天要搬家,来不及收东西又被押走了,落得别人笑话。”
林春宜话里夹枪带棒,字字讥讽,却未曾引得她厌恶的女子有丝毫动容。
“唉,看到林妃你这张惨白的小脸,任谁见了都气不起来,心疼还来不及呢。”
易衔月拍拍手,御前宫女方蕊端来一碗汤药。
林春宜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易衔月略使巧劲按回座位,腕子被稳稳握住,丝毫动弹不得。
“你要干什么,你想谋害我的孩子!”
林春宜惊恐叫喊。
“林妃娘娘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乃安胎参汤呀,娘娘怕您不肯喝,吩咐方蕊姑娘端来,陛下都点头过了。”
方蕊吹凉汤药,飘出丝丝人参苦味,直直喂进林春宜嘴里。
“呸呸——我才不喝着这劳什子!”
她把调羹吐出老远,身子左扭右扭挣扎,可始终不能让身上人泄劲,还起了反效果。
易衔月接过参汤,死死撬开林春宜下巴,不由分说把参汤全灌了下去。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这番苦心你不得不尝。”
当时的苦,一桩一桩算,林春宜都得受一遍,不,要让她在痛苦中沉沦,百倍偿还。
座位上的林春宜胭脂被揉花,眼中噙满眼泪,几道腕子上的红痕触目惊心。
“你简直丧心病狂,我要告到夫君那去!”
易衔月微微一笑,“那早知如此,我该更用力些。陛下看到你腕子上的红印颇深,肯定更心疼你了。”
“你尽管去告,告诉皇帝,我家娘娘给你喂了安胎的老参汤。”
闻言,林春宜蔫蔫的,从椅子上撑起欲走,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脸色忽变笑了起来。
“易妃,本宫好言劝你一句,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沁琉不服,“林妃娘娘怎忽然好大的口气。”
林春宜自得非常,语气里满满炫耀:“唉,也是本宫疏忽。武安侯早逝,你没这福气,能像本宫一样得些父亲新政功绩的光。”
茹儿瞪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沁琉,赶紧带她家主子回宫整理仪容,往御前讨个公道。
“小姐,林春宜也太过分了,竟然这么说话!”
易衔月虽想过她内心恶毒,没想到恶毒至此,句句话都戳穿别人的痛处,是该好好搓搓她锐气了。
方蕊颇有隔岸观火的兴致,“一会御前有大笑话可以看了。”

宴会散去,易涓涓和林锦夕入宫的时间已定下,一前一后,是太上皇做的主。
经此一遭,易衔月知道皇城暗处布满太上皇的眼线,他不出永寿宫亦可手眼通天。
她不禁对那位在御前侍奉多年的郭公公生出了几分戒备。
故今日没带上他出城,挑了门口的小贵子随行。
以求万全之策,今日事先去城外庄子上商量。
这庄子是挂易衔月名下的陪嫁,平时少有人关注。
裴祎生前的风流韵事,很多都藏匿在这处,连林春宜都没能察觉。
一行车马从肃王府驶出,裴克己嘴角跃上笑意,易衔舟已悉知情况,易栋的事也该提上日程,她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忽地,轿外响起数匹马儿的嘶吼声。
车身踉跄摇摆,眼看着就要直撞到障碍上去......几乎可以预见车仰马翻的一行惨状。
·
庄子上。
小贵子跟着易衔月结了庄上的银子,已办完这趟的“正经事”。
“陛下,您看还是先让戏班子唱上吧。”
与其和戏台上的名伶大眼瞪小眼,等的脖子都伸长了,还不如抓紧些时候。
小贵子转头绘声绘色地介绍这出《春闯草堂》,是英雄救美的戏码,他把戏吹得天花乱坠,哪能看出易衔月心思根本不在这儿。
随行的侍女方蕊些许不屑,“陛下亲修了庄子里的戏台,什么好戏没赏过,用得着你多费口舌。”
她是肃王副官收下的一名影卫,虽不懂唱戏,却能懂小贵子想好好显摆,在陛下面前留个深刻印象的小心思。
易衔月心中也有不定,肃王无故迟到,这不像他惯有的作风。更何况,事情进展需要二人一同推进,他怎会爽约呢。
怕是有什么事绊住他,不得不停下来。
“您说得是,咱这做奴才的也是班门弄斧了。”
小贵子瞧向窗外,“今儿天气很好,旁边有个搬迁来的道观,虽香火不旺,听说修得很别致。”
“陛下若有意,可以去逛逛,打发打发时间。天黑前奴才要带您回宫,太上皇嘱咐过您头一年日日都得上朝,陛下勤政,定不会让奴才不好交差。”
易衔月此刻隐约察觉,小贵子这个人不对劲。
既然她在庄子上,这儿一半是裴祎的手下,还有一半是听令于易家的护院。
何况她有武功傍身,身边的方蕊也非等闲之辈,这些事小贵子和他背后那人一定不知道。
想动她的命,无异于众军取将,小贵子这马脚频露的水准也藏不住大事。
虽然被摆了一道,易衔月有把握这不是关系性命的事,八成是有其他谋划,答应了他的提议。
她踏足道观,竟不知人间竟有如此仙境,小小门后别有洞天。
观中虽不依山峰,却有渺渺烟雾升腾。房子都是粗胎凡土,在阳光里却现白玉般光华。
道观中不少道士,面容普通无甚出奇之处,她的目光流转,未能记住任何一张脸。
她不禁生出淡淡的失落,此次以身涉险,是有私心的。
想寻得一位故人。
转念一想,,天底下道观何其多,哪怕一间一间找,都不一定能着落,都说仙家坐落在不俗之处。
他非俗物,不再入凡尘也不让人意外。
跨过门楣进入参拜殿,清冷幽香,殿中伫立一位女子,易衔月光看背影就认了出来。
入深宫也是可惜,只要是好端端的人,到那都是糟践了。
易衔月未让随从跟随,一行人在道观广场上等候。
她脚步轻盈,没惊扰到那正虔诚祈愿的女子。
“但愿他眼中有我,纵使身份有别,求仙家赐我良缘......此身禁锢,不至心死在那宫墙深深里。”
听得此言,易衔月些许生疑。
宴会一过,林锦夕择日进宫的消息就传到林府,今日恰巧撞见求愿,她竟求的是姻缘。
身份有别......不难猜出她心有所属,入宫之举,怕是非出本愿。
林国甫把长女看得极重,寻常的王公贵族都入不了眼,更何况是她口中一个身份有别之人。
君侧,才是离权力之巅最近的地方,林家怎允许这宝地由别人占得,种种谋划都是为了林氏将来挟幼子掌权的那日。
串联今日前后的种种,易衔月有了一个猜想,不曾现身,转身离开此处。
长廊深深,她莫名觉得比来时路悠长许多,一块砖接着一块砖,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似的。
身后无人的长廊,一抹恍如隔世的声音响起。
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声音是不曾听过的温润如玉,如春雨般清新。
待易衔月回过头,忽觉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眼前骤然暗淡。
任凭她如何努力睁开眼,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刹时间失去了意识。
·
眼前的沉寂消散,方蕊把她唤醒,脸上满是关切。
一旁的小贵子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怎么连陛下都出事儿了,他回去岂不是要被太上皇砍脑袋。
“连朕都出事了?”
易衔月揉了揉眼睛,天还没黑,看来疼晕过去并没过多久。
见到林锦夕以后并未与她交谈,出了门走在长廊上是怎样晕倒的却记不清楚了......
她越想,连头都开始痛,索性先着眼前的事。
方蕊轻哼,“小贵子个没眼力见的,进来就在那佛祖长佛祖短的喊,兴许冲撞了道观的仙人。还不在陛下面前认罪?”
“姑奶奶,你扯得可真远。郭公公派人来报,肃王爷从马车上摔下去了,这事儿也能赖小的?”
小贵子唉声叹气,抱怨连连,易衔月权当没听到,追问他肃王的情况。
“陛下,您还是快些赶路吧。郭公公说肃王没事,只是今儿肯定来不了了。”
郭公公......易衔月的心悬到嗓子眼,带人迅速回宫。
此时道观某处,一清朗少年正专注地剪着房中数道红线,密密匝匝,足有上万根之多。
“徒儿,为这一朝相见,你将承受日复一日,斩断情丝的无尽折磨,这般值得吗?”
少年手未停歇,他以沉默代替回答。
·
城外,一处官道,来往车马甚少。
郭公公仅带几个侍卫,追上前边人马,已是人仰马翻之状。
出乎几人意料,这老宦官直奔头一辆马车察看,仿佛早就知道肃王会坐在那,而不是被护在队伍中间。
“殿下,老奴来迟了。”
裴克己和副官藏在车厢背后的阴影里,截住前来救驾之人。
见肃王并没有受伤,郭公公松了口气,慌忙举起双手。
“是父皇派你来的?”
裴克己眼中极为不悦,危急时刻他跃起紧勒缰绳,才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
“殿下明察,宦官里绝对有吃里扒外的东西,但老奴不是,要不然也不能......替您瞒下那事情啊!”
男人微微眯眼,厉声道:“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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