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看向昭烈的遗像,旋又想到自己早年在京口贩履谋生的经历,一股同病相怜,英雄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
上辈子跟那些士人清谈,有个老儒生说得不错,人要成事,如果起点太低,要么埋没一生,要么业未竟,身躯倦,鬓已秋,到最后只能是一腔夙愿,付之东流。
所幸,这一世朕是二十五岁的皇子。
想到这儿,刘裕摊开双掌,举至眼前,然后慢慢攥紧拳头。
他紧盯着这双拳头,眼里溢出血与火。
汉末三大积弊:门阀,胡虏,瘟疫。
此三弊,光武帝无能为也,魏武帝浅尝辄止,司马不值一提。
天地转,光阴迫,天下英雄复更名。
放眼天下,纵观汉魏,去疴除弊的重任,天下苍生的担子,除了朕,谁能担之?
刘裕忽然笑起来。
大笑,狂笑,疯笑,笑得意气风发,开天劈地,这笑声穿透时光,回溯岁月,回荡在炎兴元年十月的皇城里,廊腰间。
于是在门外等候的关彝心中蹦出一个念头:完犊子,大王抽疯了。
关彝是第三代汉寿亭侯,关羽之孙,关兴之子,曾随姜维北伐,作战勇猛。
他听说北地王孤身一人,在太庙踌躇良久,便匆匆赶来。
关彝猛然推开房门,关切道:「殿下,无恙乎?」
刘裕敛笑,也不废话:「把你的人马给孤,咱哥俩把祖宗的江山打回来。」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可关彝听着有点虚。
一个二十五岁没带过兵,打过仗的皇子,还能强过大将军?
不太靠谱的样子。
关彝心存犹疑,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当如是也。」
是啊,当如是也。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无非就是以身许国。而丈夫死国,乃春秋大义,固所愿也。
殿下的眼里有光,有火,与此等人同心胆共生死,有何惴焉?
(二)
「咚咚咚......」古老的战鼓惊醒了沉寂的军营。
点卯不到,逾期不至,此为慢军之罪,论罪当斩。所以,即便是板荡之秋,群龙无首,亦无人敢视军法为无物。